算了,这个侯府早晚都是砚儿的,砚儿为了小雅,和瑞王府结了那么大的梁子,不,这不是梁子,而是血仇,若是让赵宥坐上那把椅子,那么骁勇侯府百年基上岂不就要断送了?
庆王府虽然也是那么让人膈应,但砚儿毕竟是庆王府的女婿,砚儿和赵明华的孩子,也是庆王府的血脉,两家人打碎骨头也要连着筋。
昭福县主想清楚这当中的环节,对芳嬷嬷道:“你亲自去趟庆王府,告诉郡王妃,就说世子伤得不轻,我想到慈恩寺给他点盏灯,也想顺便给世子夫人点一盏,问问郡王妃可愿一起去?”
算了,算了,和那个老虔婆也算是认识了大半辈子,就给她这个面子,以后砚儿的孩子生下来,也还要叫她一声曾外祖母。
昭福县主摘下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静静地捻着。
沈砚的伤看着很重,其实未伤筋骨,没过几日便结痂了。
到了昭福县主和庆郡王妃双双顶着一张假脸去慈恩寺点灯的那天,这对被点灯的小没良心的,带上两对肩膀两个脑袋,大咧咧地住进了明远堂。
沈砚毫不见外的让人把他们的换洗衣裳搬进他常住的那个院子,当着面若寒冰的秦珏和罗锦言,对赵明华道:“媳妇儿,别见外,就把这里当成咱们自己家,不,比咱们自己家还要随兴,唉,咱们住过来,还不就是在自己家里住得不快活啊,到了这里当然要更快活一些。”
赵明华很不好意思,可也只是对罗锦言歉意地笑笑,就兴高采烈地指挥丫鬟们布置屋子去了,出嫁随夫啊,她这也是没办法。
罗锦言悄悄捏捏秦珏的手,示意他别生气,沈砚也不是第一次住在明远堂了,只不过是这次把老婆也带来了而已。
沈砚被打了四十大板,榆林卫指挥佥事的差使也随之没有了,他现在没了实缺儿,一身轻松。
秦珏在都察院里原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沈砚听说他又在贩马,立刻坐不住了,若不是四川和云南不太平,他就带着赵明华过去了。
现在虽然不能去,他就整天缠着秦珏,倒又找回了年少时的乐趣。
秦珏被他缠得烦了,沈砚就道:“我知道你看重罗氏,就让我媳妇儿从早到晚陪着她,我都这样为你着想了,你还不对我好一点儿?”
秦珏冷着脸,转身出了明远堂,沈砚想都没想,也跟着一起走了。
两人翻身上马,半个时辰后,已经驰骋在去通州的路上。
通州的庄子里,若谷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们。
守在门外的暗哨远远看到有两骑马向这边驰来,认出走在前面的人,立刻打个呼哨,庄门从里面打开,秦珏和沈砚一前一后策马入门。
若谷闻讯小跑着过来,秦珏翻身下马,问道:“人来了?”
若谷看一眼紧跟在秦珏身后的沈砚,犹疑着点点头。
秦珏却没有急着进去,他回头看一眼沈砚,道:“这事你不要cha手。”
沈砚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挺挺胸膛,正要开口,秦珏已经大步向里面走去。
沈砚抬腿就要跟进去,跟在若谷身后的两个劲装汉子,伸手拦在他前面:“沈世子,请留步。”
沈砚气得直跺脚,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奶奶的秦玉章,我都恨不得和你穿一条裤子了,你却说甩我就甩我,老子是犯贱!”
他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老子就是犯贱!”
秦珏早已听不到了,他疾步走过穿堂,来到一间不大的敞厅里。
十几个劲装汉子站在厅外,一人背身而立,正在看着墙上的那幅猛虎下山图。
这幅画年代久远,画上却并未署名,也没有任何印章。
画上的吊晴白额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仔细再看,这幅画的每一笔都有如利剑,却又恰到好处,深一分便凶光立起,浅一分则失了威严。
猛而不凶,威而不冷,这才是这幅画的jīng髓。
那人看着那幅画,白玉般的手指轻叩着太师椅的椅背,像是在打着鼓点儿。
秦珏在门口站定,看着那人的背影,身姿挺拔而瘦削,一袭略显肥大的灰衣,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只随时会展翅而去的灰鹤。
秦珏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那人依旧看着墙上的画,手指依旧在椅背上轻轻敲着鼓点儿。
四周落针可闻。
空气凝结着,宛若忽然经历了一场严寒,把一切都封冰雪锁。
秦珏也站着没有动,他逆着光,他的身后是一片光亮,轻尘在光亮中化为一个个细小的光点,洒落在他的身上,闪闪发光。
一阵微风扬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糙木清香,还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秦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更加坚定,他望着那个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风再起时,那人终于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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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四章 玉京谣
秦珏看清了这人的容貌,他约有二十七八岁,或许更年轻,双目含笑,五官看不出有多么jīng致,但朗朗如日月入怀。
他双手合什,向秦珏施礼,不似苦修的佛子,竟似垂云而下的九天仙谪。
秦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有还礼,大步走了进去。
那人见状,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笑容如莲花,濯濯出尘。
秦珏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随意得像是在自家花亭里接待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而实际上,这里就是他家的地方,只是眼前的这人,却与他只是初次见面。
他坐着,没有回头,只是向身后那幅画的方向指了指:“先祖画的。”
又指指对面的太师椅:“坐吧,别客气。”
那人也真的没有客气,在那张太师椅上坐下。
若谷亲自捧茶进来,给两人上了茶,便垂手站在一旁。
秦珏挥挥手,他这才不qíng不愿地退到敞厅外面。
秦珏端茶,对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自顾自喝起茶来。
他疾驰而来,口gān舌燥,喝茶也似牛饮,且,这茶也是冷的,刚好适口。
那人嘴边一直含着笑,他也端起茶,却只是浅浅沾唇:“太平猴魁,好茶,可惜凉了。”
秦珏一杯茶喝完,燥气褪了,闻言并没有接腔,自己动手斟了一杯,细细品了品,才道:“果真是凉了。”
就好像先前那杯不是进了他肚子里似的。
那人嘴边的笑意更浓:“我叫观棋。”
秦珏嗯了一声,道:“好名字,他很会取名。”
观棋的笑容变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是我养母的兄长,我的名字不是他取的。”
四周的空气忽然又凝固起来,但也只是一刹那。
秦珏的声音骤然变冷:“你在说谎!她或许会收养你,但却不会将你认做螟蛉,养母什么的,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观棋微怔,随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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