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德皇帝骁勇好战,因此,罗家每隔几年便要网络一批huáng花闺秀或者小寡妇,送到边关,说给那些有残疾或者娶不到老婆的军户为妻。
太祖年间,罗家就是靠这个换来世袭的官媒一职。
这些被送到边关的女子来路不正,但罗家却做了几代,驾轻就熟,加之到了如今,各州县衙门里的官媒,有大半都是罗家人,搜罗女子并非难事,而且还有兵部和户部给的文书,有些穷苦人家,为了让女儿能吃上饱饭,会主动送女儿过来。
临来京城之前,韩五就打听到罗家的底细,要打听这些并不难,平凉附近的军屯里,也有罗家说媒送过去的媳妇,她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做了祖母,早已断了回到故乡的心思。
显然,罗家和顺天府的关系也不一般。
韩五冷笑,罗家和郎士文能相互勾结,把罗小姐藏起来,肯定也向郎士文许诺了好处,这女子真若是凤命,那罗家能给郎士文的就不是一个小妾了。
现在罗小姐丢了,罗家找不到人,郎士文必定不相信,罗家便想把这屎盆子安在王英和他们两个身上,所以才要把事qíng弄大,弄到顺天府,让郎士文不得不相信。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罗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自己把人藏起来,又怕郎士文不答应,这才把他们三个拿来当挡箭牌。
韩五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只是不知道汇发钱庄的大掌柜又是如何掺和进来的。
骡车又走了一会儿,韩五蒙着黑布,并不知道走到哪里。他听到那个粗豪的男声高喊着:“停车停车,我去出个恭。”
接着,那婆娘就骂道:“懒驴上架屎尿多,你快去快回,这小子滑着呢,我怕他跑了。”
“他哪有那本事,九娘子你这么厉害,他可不是对手。”
两人又说笑几句,那男人便下车走了。
白九娘倒也不着急,还走腔走板地哼起歌来。
韩五越发肯定,罗小姐就是被罗家藏起来了,否则这婆娘哪还有闲心唱歌?
他用上巧劲,悄悄把系在手腕上的绳套松开,双手一松,他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好在车厢里昏暗,他很快便适应了,他看到白九娘坐在靠窗的地方,眯着眼睛,手放在膝盖上,正在敲着鼓点儿。
韩五没有犹豫,他的体力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已经顾不了许多。
他出拳如风,朝着白九娘就是一拳。
白九娘大吃一惊,可是已经晚了,未等她反应过来,韩五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她哎呀一声就倒了下去。
第六八九章 小哑巴
秦珏带着依然昏睡的秦琅,并没有回九芝胡同,而是也去了通州。
当然,他是去自己的那处小庄子,而非若谷带着路七去的刘官屯。
秦珏到达通州时已是掌灯时分,明远堂里,豫哥儿和元姐儿已经从杨树胡同回来,今天负责接他们的夏至,正在低声告诉罗锦言,他们两个在杨树胡同做的事。
下午的时候,张氏的二姐,带着最小的两个孩子过来坐客。
张家姐妹都是好生养,二姨奶奶嫁的是顺义大族闽家,夫君闽涛状元及第,已经累官至大理寺少卿,她的婆婆便是让吴氏膈应了一辈子的陆老夫人。
二姨奶奶生了三子三女,最小的两个是儿子,闽敬修七岁,闽德修六岁。
几个孩子们相互都是认识的,也差不了几岁,张氏和二姨奶奶便放心地让他们在院子里玩耍。
姐妹两个在屋子里聊天吃零嘴,忽然外面传来哭声,二姨奶奶急忙趿鞋下炕,道:“我家那两个粗手粗脚的,别把你家两个金外外给欺负了。”
天赐和地养小的时候,把外甥叫成外外,于是外外这个词,就成了杨树胡同对豫哥儿和元姐儿的通称,二姨奶奶常来坐客,也把他们戏称为外外。
两人快步出去,还没有走下庑廊,就呆住了。
哭的那个竟是闽德修。
丫鬟婆子们正在哄他。
张氏张大了嘴,这倒也不算什么,小孩子谁没有哭的时候啊,可是更要命的是——
元姐儿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那石桌比她还要高,肯定是踩着石鼓爬上去的。
“你们还愣着gān什么,快把元姐儿抱下来,小心别摔着。”张氏忙道。
元姐儿居高临下,指着闽德修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你全祖谱都是哑巴。”
张氏假装打喷嚏,用帕子捂了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二姨奶奶则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小孩子打架怎么把祖谱都搬出来了?
闽德修闻言,也不哭了,指着元姐儿道:“你就是哑巴,你就是哑巴!”
一旁的豫哥儿冲过来,挥着小拳头:“你再说,我就把你打成哑巴!”
张氏和二姨奶奶已经大致明白了,元姐儿平素不说话,闽德修淘气,定是叫她小哑巴了,孩子们这才打了起来。
二姨奶奶走过去,朝着闽德修的脑袋就拍了一下,怒道:“你是表舅舅,不让着外外们,还要欺负人,快去给外外们剥福桔吃。”
舅舅是长辈,自是不能当众向晚辈道歉,剥福桔吃,也就相当于认错了。
闽德修本就觉得委屈,如今又被母亲训斥了,哭得更凶,边哭边说:“元姐儿踢我屁屁了,疼,哇——”
二姨奶奶看看儿子的身高,再看看元姐儿的身高,半信半疑。
张氏则走到石桌前,亲手把元姐儿抱下来,又是亲脸蛋又是摸脑袋,一口一个心肝ròu儿,元姐儿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闽德修,他敢再说一句小哑巴,本姑娘还踹他!
夏至去接孩子的时候,从豫哥儿的大丫鬟谷雨那里知道了真相,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只有元姐儿不说话,闽德修是个嘴欠的,就说元姐儿是哑巴。豫哥儿听了,扑上去和闽德修打架,没想到这个时候,元姐儿从后面朝着闽德修就是两脚,丫鬟婆子们拉着拽着,才把三个孩子给分开,元姐儿就爬到石桌上,说闽德修全祖谱都是哑巴。
罗锦言听了不由莞尔,她把豫哥儿和元姐儿叫过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平时叫闽德修什么?”
元姐儿抿着小嘴不说话,豫哥儿看看妹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叫德表舅。”
“你们还知道那是表舅啊,那你们今天不但打了表舅,还骂了人家,那该怎么办?”罗锦言问道。
豫哥儿哼了一声,道:“妹妹没打他,也没骂他,是他说妹妹是哑巴的,活该!”
罗锦言又看向元姐儿,问道:“元姐儿,你说呢?”
元姐儿挺着小胸脯,脑袋扬得高高的:“他再敢叫我小哑巴,我还揍他!”
罗锦言抚额,教育孩子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她家这两个。
如果说得狠了,孩子们养成畏畏缩缩的xing子,长大后如何支应门庭,主持中馈?可若是放任下去,飞扬跋扈也不好。
她对元姐儿道:“你在府里,有没有看到有人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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