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谷问过邻居,都说那女人自从丈夫死后,就神经兮兮,常常念经,也不知是信佛还是信道。
若谷去过县衙,和之前调查的一样,一围来报案,当天下午就来削案,说是人已经回来了。
秦珏在松涛轩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才重又回到含翠轩,早上罗锦言看到他平安回来,已经放下心来,这会儿正和夏至拿着几件小孩的衣裳在说话,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秦珏回来了,夏至便收了那几件衣裳,吩咐小丫鬟们上了茶,便全都退了出去。
秦珏没有看到豫哥儿,问道:“豫哥儿呢?”
罗锦言道:“你不是把那张弓给了他吗,他一大早就去练功了,说是要早日拉开那张弓。”
彭师傅过年回家了,豫哥儿就是自己去练功的。
秦珏哼了一声,道:“他对舞刀弄棒倒是上心,大年初一的时候,几位长辈还把他带到天心阁的最高处告诉他,整个天心阁的书,都能让他随时来看,我怎么也没见他去读书认字呢?”
罗锦言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是啊,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让他读书就说头晕眼花,反正不是随我。”
秦珏怔了怔,讪讪地道:“……他不爱读书也就算了,不读就是了,可他写的字就像狗爬的一样,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写得……”
他忽然想起他五岁的时候,好像每天玩得没有时间写字,便硬生生地岔开话题,对罗锦言道:“夏至拿的小衣裳是给肚子里这个的?”
罗锦言qiáng忍着笑,摸摸他的脸颊,道:“是啊,也只fèng了几件而已,哥哥姐姐的旧衣裳还有好多。”
秦珏道:“多做几件,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哪能让他捡旧衣裳穿。”
罗锦言笑道:“旧衣裳穿着舒服,就是新衣裳,也要用手揉软了,再给孩子穿。”
秦珏见她目光温柔,显然心qíng很好,有些不想把那些腌臜事告诉她,影响她的好心qíng,便从炕桌上的水晶碟子里捏起一颗枣子,喂给罗锦言吃。
罗锦言把枣子吃了,笑盈盈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眸就像是山林中的清泉,纯净明亮。
“玉章,别把我当成胆小的兔子,再说兔子凶起来也很厉害的,你看霸天。”
他们家的霸天都快要成jīng了。
秦珏又被老婆说中了心思,索xing揽她入怀,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你这个兔子jīng,好,乖乖的别动,听我讲故事。”
昨天晚上,楚茨园外的护卫们并没有尽职尽责,他们显然没把里面的秦大老爷放在眼里,本来就是,秦大老爷年过半百,又是一介书生,还能在他们手里跑了不成?
于是,天黑以后,有人跑过来告诉他们,说是大爷已经回内院了,他们立刻就松懈下来,有聊天的,有掏出随身带的小酒暖身子的,还有的索xing说是出恭,其实躲到没人的地方打小牌了。
待到那位梁上君子不费chuī灰之力就把“秦大老爷”勒死之后,就有几个轻功不错的护卫悄悄跟随他而去。
这人在外面还有同伴,两人身形飘忽,很快便消失不见,好在跟踪他们的人,都是从小训练的暗卫,自有一套追踪手段,这两人兜了一个大圈子。便去了翠花胡同,在一户暗门子里待了大半夜,天亮以后,城门刚开,他们便出城去了。
第一拔追踪的人已经回来报信,另有一拨人跟随他们出城。
罗锦言正想问问死了的是谁,外面传来竹喧的声音,秦珏沉声道:“进来吧。”
罗锦言连忙从秦珏怀里坐起来,正襟危坐。
竹喧进来见了礼,便对秦珏道:“大爷,刚刚从潭柘寺传来的消息,有一位从江南来的才子,叫路白云的,一夜没有回去,今天早上在潭柘寺外的水潭里发现了他,那水潭结了冰,这位路学子可能是到冰上玩了,掉到冰窟窿里了,唉,潭柘寺里编书的学子们都说,咱家大老爷对他很是看重,常与他谈论学问,大家还以为他从此就能平步青云,没想到却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第七三六章 流言起
♂!
竹喧话音刚落,就被秦珏挥挥手轰了出去。男孩子果然是不能总在后宅女眷身边行走,说话也变得yīn阳怪气,像个太监了。
所以,他让豫哥儿提前搬到前院,绝对是英明正确的。
他又从水晶碟子里拈了颗枣子,塞到罗锦言嘴里,硬生生把罗锦言要说的话塞回肚子里。
当然,他得到罗锦言一记白眼。
只好gān笑道:“你看,这件事还真巧。”
罗锦言轻轻打了他一下,笑着说道:“你害羞了?这个人……又不是被你杀的,再说,他横竖也活不过这几天了,早死晚死都一样,他就这样死了,还能对藏在暗处的人有所震摄,还以为他是被人灭口了。”
秦珏像是个得了夸奖的孩子,他俯身贴在罗锦言的肚子上,压低声音说道:“宝宝,爹爹是不是很聪明?”
罗锦言笑着推开她,嗔道:“哪有对小孩子说这个的,你还是快让人到街上打听打听吧,家里也该做安排了。”
秦珏这才不qíng不愿地挪开身子,嘟哝着:“楚茨园里的那张chuáng又窄又硬,我睡得腰酸腿疼……”
罗锦言立刻接口:“这几天不安生,我让豫哥儿都睡在咱们屋里。”
秦珏爱恨jiāo加地朝着罗锦言的鼻子捏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出屋走了。
罗锦言笑着扑倒在迎枕上,她怎么觉得秦珏看她的那一眼,像个怨妇呢?
正是过年的时候,京城里的人,无论穷富,都要过年,也都要走亲访友,李家的亲戚就是王家的朋友,这个朋友的亲戚又是张家的亲家,这个亲家还是刘家的故旧。
于是也不过两三天,秦家大老爷秦烨被亲生儿子软禁后,死得不明不白,秦家秘不发丧的消息,便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罗绍的心里硌登一下,看着戴着毛皮手套正在院子里挖土的元姐儿,他就坐不住了。
惜惜怎么就舍得把元姐儿和三月放在娘家,虽然每天都让人送这送那,可是几天了也没有把孩子们接回去。
秦家一定是出事了。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元姐儿身边,蹲下身去,柔声问道:“元姐儿,过年那天你见过祖父吧,他的气色可还好?”
元姐儿正在认真地用小铲子撬一块青砖,她抬眼看看罗绍,用同样认真的态度说道:“我爹很好,别人看不到,可我娘知道,我也知道,外公,您不知道吗?”
罗绍大吃一惊,随即便老脸通红,玉章是他亲自挑的女婿,亲眼看着他从十八岁的青嫩少年成长起来的,他怎能怀疑玉章呢?
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罗绍当然不知道元姐儿说的这番话,都是罗锦言临走前的那晚告诉女儿的。
罗绍拍拍外孙女包裹在厚厚手套里的小手,与有荣焉地说道:“你真像你娘,你娘小时候也是这么懂事,明辩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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