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是云栖,被放出宫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宫里十几二十年,甚至时间更长的,论起眼力见儿和本事,个个都有一套。而且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各宫娘娘们身边的红人儿,若是哪家府里得了这样的人,都是好事。
于是这些人还没有放出来时,很多人家便盯着了,但是毕竟是在宫里待过多年的人,官宦人家即使想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收在门下,反而是皇室宗亲们没有避讳,大多数人前脚出宫,后脚便进了宗室营。
当然这些都是在各宫服侍的,二十四衙门里其他的那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银作局里有五个人放出来,听说有两家想要有手艺的,除了云栖,每个人都想被挑中。结果到了出宫那天,庆王府的管事嬷嬷过来领走了云栖,另外一个则被私下里开着首饰铺子的辅国公家接走了。
云栖出宫后被接到王府里,没过一天,先前经常到银作局照应他的那名小内侍阿果也到了庆王府。
庆王府的世子妃便是沈砚的岳母、赵明华的母亲,她按照罗锦言的意思接了云栖和阿果进府,先前还担心会被庆王爷和庆王妃责备,想着象征xing的在王府里待上几天,便悄悄送到罗锦言说的地方。
可没想到庆王爷和庆王妃听说之后,不但没有责怪,庆王爷还把自己宝贝的百鸟林腾出来给云栖住,百鸟林里有三间屋子,一向是庆王爷喜欢去的地方。
也正因为是庆王爷最喜欢的,便也成了王府里的禁地。除非是王妃和庆王爷的心腹,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入。
罗锦言去见过叶氏,对她说了云栖的事,叶氏恨不得立刻去把云栖接过来,罗锦言不方便亲自去庆王府,便打发常贵媳妇过去,和她想像的一样,云栖不肯见她,还说余生给庆王爷养鸟也不错。
阿果不安地对常贵媳妇道:“嬷嬷请夫人别介意,老云,不,云伯和小的都是一样的,我们能够留在王府,也不愿意去外面。郡王府里虽然没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可也比外面要好些。”
大周朝只有亲王府才能用太监,郡王府没有。但是王府就是王府,王府的规矩和寻常大户人家是不同的,对于从宫里出来的人而言,住在这里他们会好受一些,至少不会被当成怪物。
罗锦言前世在宫里住了多年,多多少少理解他们的心理,便也没有qiáng求,与叶氏商量后,便打发豫哥儿和三月到王府坐客。
宗室不能结jiāo官宦,但是京城里都知道,沈砚和秦珏是从小玩在一起的好哥们,因此,庆王府与秦家有些往来,也就不是太过碍眼。
何况也只是秦家的两个尚未束发的小童。
豫哥儿和三月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一般,无论是在秦家还是在罗家,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哄着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像云栖这样的怪人。
小孩子全都好奇,何况在他们眼里,不爱说话也不是大毛病,真若想比谁更不爱说话,你这老头也比不上我们家的大姑娘啊。
于是豫哥儿像只小鸟似的,围着云栖说个不停,三月香甜地吃着栗米羹,时不时地冲着云栖嘻嘻地笑。
云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初进宫时,外甥和外甥女还在宫里,但是碍着身份,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他们,有几次远远看到,他们也是规规矩矩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哪像面前这两个,一个jīng得像小猴子,一个憨厚得让人恨不能抱到怀里。
第**四章 常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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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公,您住在这里是不是喜欢听鸟叫啊,我也喜欢。对了,您没见过我妹妹吧,我妹妹前阵子做了一只小鸟,会扑腾翅膀的小鸟,改天我让她给您也做一只吧,我妹妹的手可巧呢,真的。”
豫哥儿说到这里,唯恐云栖不相信,从三月身上摸出一只小荷包,那只荷包不是绣的,而是用缎带编出来的,浅蓝色的荷包中央是深蓝色的“三月”两个字。
豫哥儿一脸的自豪,把那只荷包在云栖眼前晃来晃去:“我妹妹手巧吧,我妹妹还会做木牛流马呢。”
“木牛流马?”云栖终于开口了,这怎么可能呢?
“您不相信吗?您以前一定不是住在京城吧,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妹妹六岁就做出一木牛流马……”
豫哥儿还想继续显摆,一旁的三月抻抻他的衣袖:“姐姐不让说牛牛。”
牛牛就是木牛流马,三月虽然还小,可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rǔ娘夸奖姐姐做出了木牛流马,姐姐很不高兴,还哭了。
好吧,豫哥儿也想起来了,他妹妹做的木牛流马不会动,他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一大堆话全都咽回肚里,只对云栖说了一句:“总之,我妹妹的手是最巧的。”
云栖张张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秦家怎么养出来这么有趣的孩子啊,他指着那只荷包道:“这个我也会,嗯,看一眼就会了。”
说完,他又觉得可笑,明明就是小姑娘的玩艺儿,他这是要比一比吗?
那天,豫哥儿和三月回来的时候,每人手里提着一只小灯笼。罗锦言拿过灯笼细看,只见竟是用红木筷子和糊窗子的烟罗做的,虽然简单,但是趣致可爱。
“这是太公公做的,太公公的手可巧了。”豫哥儿显摆着。
罗锦言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又问了问云栖在王府的qíng况,这才放下心来。又过了几天,她找了个名目,给庆王妃送了十颗成色均匀的祖母绿,又给世子妃送了一斛指肚大小的南珠。
庆王爷半眯着眼睛,听着韩前楚冲着他发劳骚,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他怂恿宗室们胡闹,差点儿把他说成了赵家的不孝子孙。
等到韩前楚说完了,庆王爷摸着山羊胡子,缓缓睁开眼睛:“韩阁老,那依你之见,是想让哪一个承嗣呢?想来韩阁老心中早有人选了吧。”
韩前楚在心里暗骂,这老东西胆子肥了啊,还敢套他的话,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根本就不适合议储吗?
“老臣认为,眼下不是议储的时候。”韩前楚冷冷地说道。
“哦”,庆王爷便重新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有年轻貌美的丫鬟走过来,给他盖上薄毯,庆王爷把眼睛睁开一条fèng,对丫鬟道,“乖,真懂事。”
韩前楚看着辣眼,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你丫的在老子面前说贱婢懂事,那就是说老子不懂事,打扰了你睡觉,老子还比不上你府里的贱婢?
可是庆王府再是没落,也是皇室宗亲,赵宥反了之后,皇帝削了赵梓和赵宥的封号,庆郡王便成了大周朝唯一的郡王,无论他有没有实权,单凭这个王位,也甩了韩前楚一条街。
韩前楚只能气呼呼地走了,他越发肯定,给宗室营在背后撑腰的就是这个老东西。
而此时的常济文正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早就想到那道接二皇孙还朝的折子,会把他推到风口làng尖,可却没有想到,一向安份守己的宗人府会跳出来,而且还打起了太祖的旗号。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书生意气了,他怎会没有想到呢,四皇子赵熙资质平庸,又不擅为人处事,与其让赵熙的儿子登基,还不如宗室们自己挑选一个,日后还能有功于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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