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从刑部衙门出来,便看到清泉站在他的官轿旁边。
“你怎么来了?大奶奶有事?”秦珏问道。
清泉虽然早就调到前院,但是他平时做的最多的,还是给罗锦言跑腿儿。
秦珏见到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罗锦言。
清泉指指路口,道:“大奶奶来接您下衙了,这会儿在那边的巷子里面。”
秦珏的眉头动了动,二话不说便上了轿子,催促着去找罗锦言了。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罗锦言的马车,正要落轿,就见一个身影一闪,抬腿上了马车。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真切,甚至没有看出那是男是女。
他问跟在轿旁的清泉:“刚才上车的是谁?”
清泉也没有看清楚,只好老实回答:“小的看不清,那人身法很快。”
秦珏的眉毛拧到一起,是家里的丫鬟婆子?可也不用钻进马车里吧?
他对清泉道:“今天白九娘跟出来了吗?”
清泉说:“没有,大姑娘要去买什么东西,九姑姑陪着一起去了,今天是翠羽姐姐和朱翎姐姐跟在大奶奶身边。”
秦珏嗯了一声,让轿子落到离马车三丈开放的地方,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见车帘一掀,一个人从车厢里出来,快步走了。
这一次秦珏看清楚了,那人猫着腰,身量不高,是个半大孩子。
这时翠羽从车里出来,向着轿子走了过来,显然罗锦言早就知道秦珏到了。
见到翠羽,秦珏什么都没问,直到了上了马车,他才问罗锦言:“刚才那孩子是谁?”
罗锦言笑道:“你猜。”
秦珏无奈:“看他那样子,像是哪家的小厮,我怎么知道那是谁。”
罗锦言得意地道:“那是阿果,你竟然不认识。”
“阿果?”秦珏更不知道是谁了。
“阿果就是跟着舅太爷一起出宫的那名小内侍啊,这些年你不是一直让他去银作局照顾舅太爷的吗?”罗锦言笑道。
原来是他啊,秦珏失笑:“我的确是在二十四衙门里有些眼线,可银作局却是搭不上话的,这名小内侍是骆淇找的,我没有见过,他怎么来这里见你,舅太爷有事吗?”
罗锦言道:“舅太爷没有事,是他请庆王妃帮忙,带着阿果到酒醋局里找一个人,刚好我今天也托了庆王妃,便约好在这里见面,庆王妃在前面那条街上,她不方面和我碰头,就让阿果来了。”
庆王府是宗室,眼下这个风口làng尖上,宗室是万万不能与朝臣往来的,否则只能引火烧身。
秦珏来了兴趣,问道:“舅太爷有什么事,需要让庆王妃出动?”
罗锦言叹了口气,道:“这个怕是连庆王妃也不知道,好在我可能猜出一些了。”
迎着秦珏疑问的眼神,罗锦言道:“阿果来找的是酒醋局里一个叫王东的老太监,按理说这个王东也是要放出宫的,可不知他是走了谁的门路,这会儿还在酒醋局,阿果说早年宫里的几坛酒出了问题,但凡是和那几坛子酒沾边的人,都被慎刑司杖毙了,是舅太爷给王东做证,说王东来银作局找他借银子,没在酒醋局里,王东这才逃过一劫。”
秦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王东定然也是当年太子赵植留下的人,否则以云栖的脾气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朋友,更不会无原无固给王东作证。
他问道:“你说的出了问题的那几坛酒,是不是同德二十四年中秋饮宴毒死人的那一次。”
罗锦言都想夸秦珏了,同德二十四年,秦珏只有十岁,那么久远的事qíng,他竟然也知道。
前世她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一世若不是刚才阿果告诉她,她也不知道。
那次赵极刚刚处置了董皇后,又因为赵秀和赵真的死,心qíng郁闷,那年的中秋节,宫里没有宴请群臣,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但是家宴却是不能免的,那次也只是召了几位辈份高的几家人进宫。
那次的宴席肖仿古制,皇帝在上首坐着,其他们依次席地而坐,每人面前一张小几。
因为二皇子赵真跟随董皇后谋反,所以他虽然没被贬为庶人,宫里也没有为他守孝,只给太子赵秀守了二十七天孝期,这时孝期已满,宫里虽然依然没有丝竹歌舞,但却不禁吃食。
那几坛玉壶白抬上来时,泥封完好,赵极挥挥手,示意他不喝,让把这些酒赐给在座的宗室们,他则以茶代酒。
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杯酒喝下去,在场的十几名宗室便倒下去三个,余下的也全都肚子痛。
原来那三位是将一杯酒一饮而下,而其他人只是喝了一小口,按理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这件人都是戏jīng,见有人倒下,便猜到是有人下毒,唯恐自己没有中毒引人怀疑,也全都跟着倒下了。
那三个人最终没有抢救回来,其他人虽然也中毒,但xing命无忧,唯有赵极没有事。
因为当时董皇后刚刚被诛,这件事便成了董皇后余党所为,那次宫里的人被清理了一半,到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第九二一章 小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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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那几坛酒里的毒,可能就是王东下的?”秦珏说道。
罗锦言道:“即使不是,也一定和他有关系,说不定和舅太爷也有关系。”
云栖留在宫里的这些年,做过的事qíng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前世也一样,最后他飞蛾扑火刺杀赵极,只是他万念俱灰,想与赵极同归于尽。
秦珏已经明白了,道:“舅太爷是想把留在宫里的旧人联系起来,他是想要帮舅舅,帮我。”
罗锦言拍拍他的手,道:“阿果说舅太爷只是让他给王东带话,说在宫外很好,让王东不要牵挂。”
秦珏眉头微动,道:“不好,这是让王东再动手,王东这么老了,在宫中地位低下,能做的事qíng本就有限,我还是去安排安排,免得他们打糙惊蛇。”
罗锦言也有同感,她又道:“其实我来接你,是有件事qíng想要告诉你的,你还记得昨天我和你提过罗氏女的事吗?赵极此人为了帝位不可用其极,如果他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可他千真万确有过四个儿子,到了最后却要把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皇位拱手让人,你说会怎样?”
秦珏反手把罗锦言的小手握在他的手里,缓缓说道:“后世提起他来,怕是会成为笑话。”
是啊,杀了父亲母亲兄长才得到的皇位,杀了妻子儿子孙子、东征西讨才坐稳的江山,最终却因为无子而要重新jiāo还给宗室之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耻笑的?
罗锦言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猜他可能会……你明白了吗?”
秦珏实在不想让那两个字从自己妻子嘴里说出来,立刻道:“我明白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去杨树胡同或甜井胡同坐坐,我今天要晚点回去,不能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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