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愕然,他接待的大户人家女眷众多,还是第一次有人注意这些的,他正待开口,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有眼光,京城的雕塑圆润流畅细腻生动,而这三圣殿里的佛像则硬朗简洁,虽不如京城的jīng美,却更显粗犷。”
声音传来,罗锦言怔了怔,背脊却挺得更直,没有回头去看。
却听那老僧恭敬地说道:“阿弥陀佛,秦施主见识非凡,贫僧受益了。”
老僧甚是圆滑,他是陪同女眷游览的,忽然有男子出现,他自是不能装聋做哑,倒像是男子在和他说话一般。
罗锦言的听力超出常人,她已经认出了这把子声音,秦施主,姓秦?百家姓里那么多姓氏,怎么偏偏就姓秦了?
她没有搭腔,也没有回头,站着一动不动。那人只是路过此处,听到有人说起雕像技法,这才进来说了一句,见是老和尚陪着女眷上香,便向那老僧道句“打扰”,转身退了出去。
听到那人走了,罗锦言这才转身去看,只看到一个湖水蓝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面。
“那人是谁,像是懂得很多的样子。”罗锦言甜甜的问道,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老僧笑着说道:“那位是秦公子,他是寂了法师的贵客,见识和悟xing自非常人能比。”
是啊,能成为这天下四大名刹这一的栖霞寺某位大师的座上宾,那当然不是凡夫俗子了,可他才多大?
他变成张飞时,比在柳树林子长高了一点,变成孙悟空时又长高了一点,现在有没有长高,罗锦言没有看到,所以他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吧,怎么就能在栖霞寺混吃混喝混香料了?
“那他来寺里是要出家吗?”小姑娘很好奇。
老僧又笑了,道:“秦公子每年chūn天都会来小寺住上一阵子,和寂了法师谈论佛法。”
于是罗锦言很恶毒地想,原来他每年chūn天都会来你们这里化缘啊,比起在天桥变戏法,这倒是一个好营生。
以前遇到他三次,好像都不是在chūn天,一次腊月里,一次在中秋之前,还有一次是元宵节,原来他chūn天时是不在京城的。
罗锦言又由老僧陪着,在栖霞寺逛了一圈,累得双腿发酸,也没有再见到那个人。
天色已晚,今天显然是不能回城了,父女二人便要了三间寮房,罗绍和远山、明岚住在一间,罗锦言和夏至住一间,方金牛和腾不破住在另一间。
晚上,在寺院里用了素膳,远山向僧人们借来棋盘,父女坐灯下手谈。
这也是父女俩多年来的聊天方式,别人是观棋不语真君子,这父女是拿起棋子就开始聊天,下棋是其次,聊天才是正事。
初时是为了让罗锦言锻练说话,后来就成了习惯。
“爹爹,您听说过寂了法师吗?”罗锦言问道。
“寂了法师?自是久闻大名,他是栖霞寺住持明德大师的师叔,曾到广济寺开坛讲经。”
好吧,说起讲经,罗绍便来了jīng神,接下来的话题便是他今天听经的心得和体会,罗锦言连cha嘴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罗锦言会想,如果没有她,爹爹早在母亲去世之后就会出家吧,不过倒也不一定,家里没有佛堂,爹爹在家里也不念经,更没有让她抄经文到佛前供奉,说起虔诚,爹爹还比不上那些老太太。
想到这里,她忽然cha嘴打断了罗绍的滔滔不绝:“我想要个小弟弟。”
以前在昌平时,罗锦言就对罗绍说过这样的话,罗绍已是两代单传,如果他没有子嗣,罗家三房在他这一代就要断了香火。
罗绍一愣,没想到女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不由失笑,却又佯怒道:“胡闹,谁家女儿这样和父亲说话的,你若是不想下棋了,就回房睡吧。”
结果次日罗锦言又去捐了一百两银子,求菩萨保佑父亲能有子嗣承继香火。
但是直到离开栖霞寺,罗锦言也没有见到那个人。
回城的路上,见她若有所思,罗绍问她有什么事,罗锦言想了想,对父亲道:“爹爹,我想我遇到那年灯会上的人了,他就在栖霞寺里。”
说着,她便把在三圣殿的事告诉了罗绍,罗绍沉吟道:“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好在这次他没有看到你。不过,他既是寂了法师的座上宾,那自是出尘的人物,又怎会cha手朝堂之事?惜惜,你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声音而已,而且又过了这么久,纵然女儿耳力超群,可也难免会有听错的时候。
罗锦言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听错的。”
罗绍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怎么不会,那天你霍世兄和我说话,你不是错以为家里来了客人?”
罗锦言不服气:“那个不算的,霍世兄感冒了,声音和往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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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踏歌词
回到客栈时,李家派来的管事早就在等着:“姑老爷,家里来人了,给您和表小姐带来几封书信。”
书信?
书信都是最近几日寄到扬州李家的,扬州到金陵只有两日路程,李青风派人将书信送了过来。
有焦渭的,有林总管的,还有鲁振平的,甚至还有霍星的。
罗绍首先拆开的就是霍星的,粗粗一看,便哈哈大笑,把那封信递给罗锦言:“看看,阿星果然不负重望。”
罗锦言拿起霍星的信看去,也不禁弯起嘴角,霍星已经顺利通过县试和府试,而且都是第六名。
随信还附有他府试时的文章,罗绍有些得意地对罗锦言道:“你看看这篇文章。”
罗锦言把文章看了一遍,秀眉微微蹙起,继而又展开,微笑道:“比起霍世兄平时所作甚是不如,然,甚好。”
罗绍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对女儿道:“有见识,有见识。”
罗锦言又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问道:“爹爹让写的?”
罗绍摇头:“非也。”
非也?可又这么得意,分明就是平时灌输的。
霍星的这篇文章不可谓不好,但是稳实有余,才qíng差之。就和霍星的人一样,老诚持重,安静得如同一泓深潭。
所以他只能位居第六。
“那如果遇到一位更重文笔才qíng的考官呢?”罗锦言问道。
罗绍笑道:“这只是县试府试,考官们更喜欢中规中矩的文章,待到乡试时,则要提前知悉考官的喜好。”
罗锦言第三遍去看霍星的文章,发出一声和年龄不相符的叹息,罗绍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甚是有趣,便问道:“惜惜可是又看出什么了?”
罗锦言很是无奈:“我似乎看到一位不苟言笑的小霍大人。”
罗绍大笑:“等你见到阿星可不要这样告诉他,阿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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