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说,对东方这种人,有疑问,只需直接开口询问
理查望着马车门,脚下重逾千斤
小小的车门,推开它,可能见到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与光明,又或者……那不过只是黑暗里,噬人的巨shòu,张开大口,准备
所有的梦想,快乐,爱qíng,和憧憬
“殿下,你很喜欢看着空马车发呆吗?”那刚才不知去了何处的卢瑟,忽然间出现在他身后
理查有些发傻:“空马车?”
“刚才我问过卫兵,你在帐蓬里念念叨叨时,东方已经离开营地了”
理查傻呆呆地重复他的话:“离开营地了?”
“是,拎了两个巨大的酒坛子,走路象轻飘飘不费力,快得出奇,向东边去了”
这其实没什么稀奇的,东方以前就喜欢一个人晚上离开佣兵团,自己随便走走逛逛chuīchuī箫,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我行我素今天商人们又留给东方很多“东方美人”好久没放量畅饮的东方,晚上不睡觉,喝酒喝得兴致来了,自然就一个人去踏月漫行,抚箫饮酒了
只是理查今晚脑子有些迟滞,完全没有平时的灵活,这时被卢瑟一点,才反应过来
想起自己就这么傻呆呆望着一辆空马车,心cháo起伏,无限矛盾挣扎,实在有些可笑他脸上微微一红:“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休息了”
卢瑟看着他一步步又走回他的营帐去,看着他在营帐门口站住,然后猛地一跺脚,也不知低低咒骂了一声什么,旋风般转过身,跑去牵了他自己的马,策马就向营外冲去
护卫巡兵们,谁也不敢拦他,只呆了一瞬,他便已经冲得远了
理查已经向东方冲出甚远,才听到身后卢瑟在唤:“理查”
一个九级剑士要跟上快马,并不困难
理查没有回头:“你别跟来”
“理查?”
“我还有一个九级防护卷轴,遇警我会发信号召你!”理查用力挥鞭
卢瑟默然驻足,看着他单人匹马,没入黑暗深处
那个凡是漫不经心的王子,那个做任何事都要选想好退路的殿下,那个就算想要争取最诱人的位置,也仍然把自己保护得最安全,看似毫无威胁的理查,这还是第一次,将自己孤独地置于深不可测的黑暗和未知中
深深夜色中,理查快马奔驰夜色浓得化不开,四周静得连鸟鸣虫走的声息也没有
马蹄声急促而慌乱
一眼望去,天地茫茫,似乎不见一个人影
他记得那个夜晚,他见到世上最美丽的人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及不上她一根头发
可是,他却忘了……这是不是也代表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也换不来,她一丝欢喜
他知道,东方是嚣张任xing的,东方是骄傲肆意的,东方是高高在上,从不理会别人的心qíng处境然而,他的眼中,却从来没有贵族国王这一类上位者,俯视臣民时,高高在上的满足感
过份的肆意任xing,是否也代表,这个世上,其实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去在意?让他去珍惜?让他去学会体谅,关心,理解,温qíng,让他去适当遵守普通人世界的规则?
东方能豪qíng饮酒,只是酒至酣处,也未必欢喜
东方有佳人相伴,只是美人温柔,也未必快意
东方有无以伦比的力量,只是,如此的qiáng大,却也同样不快活
他也会微笑,他也会聆听别人的诉说,他也会感受同伴的温柔,他也会和大家说笑,他也会恶作剧一般去拿维克多取乐
然而,无论在何时何地,那快乐,那笑意,都不曾真正从他眼眸深处流露出来过
东方能chuī奏出那么美好的音乐,然而,即使是在他的箫声里,也从来没有流露过深切的悲伤苦痛,同样对音乐有着极深造诣的理查也能知道,不曾历过沧桑,不曾经过苦难,不曾有最深刻的感qíng,不曾真正伤过心的自己,永远永远奏不出那样的音乐
是的一切,一切,他其实都早已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去想
在他眼里,东方只是一个超级qiáng者,有着无数秘密,明显也有着最大招揽价值的qiáng者东方的忧伤,东方的过去,东方那从不能到达眼底的快乐,他一直一直看在眼里,一直一直,也仅仅只是筹算着,这一切,是否也可以利用
道路渐渐难行,前方的黑影重重,如一只只幽冷恐怖的怪shòu
理查微微喘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多远,只知道,自己仿佛已经催马奔行了很久很久
一路行来,他看不见东方的身影,他听不到美妙的箫声
似乎已走进某一处陌生的山道峡谷里
理查皱了眉,四下张望,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道路,是否错过了那个人
箫声乍起,依然是柔美的声韵,听在理查耳中,却如同惊雷震响一般
他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明月之下,绝壁高处,那人广袖宽袍,悠然抚箫
月华如雪星如梦,独立绝壁风满袖
他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高高在上,俯视一切,不可及,不可近,不可碰触
他呆呆地看着他,浑忘了,自己低低在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那个人,如此地……遥不可及。
第一百二十八章寸步悬崖
色之中,四下里,峭壁森然
理查睁大眼,极力四下寻找,却找不出登山的道路
又抬眼望望绝壁高处的身影,估量了一下那人和身在崖底的自己此时之间的距离,理查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从马上下来,看也不看地上一眼,就靠着一棵歪脖树坐下,仰着头,望着崖顶
算起来和他东方离开营地的时间,相差应该不算大,他还是一路骑马快赶,而东方,却已经到了那么高的山顶上去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一错眼之间,那人就已在遥远得无法追及的地方了
这一路赶来,汗水早已浸透衣衫,此时静坐下来,一阵山风凛冽,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却丝毫也未意识到冷意入骨
这个以风流花心英俊潇洒,且最能享受人生出名的王子殿下,就这样,在这个冰冷的黑夜里,一个人满身大汗地坐在山崖下的小树旁,呆呆地听着那萧瑟悠远的箫声,很久,很久
那么高的位置,那么远的距离
他想要呼唤他,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要问他,然而隔着如此漫长的距离,就算是声音能够传到,也早已变得空旷而不真实了吧
箫声初时悠扬婉转,仿佛并无明显的悲喜,然而他知道,人生若不曾经历大悲凉,大苦痛,是chuī不出这种音乐的
那不知名的曲子,只是淡淡地萧瑟着,寂寞着所有的伤感和惆怅,若不经意,甚至都察觉不出来
理查不知道自己正在萧声中叹息其实他倒是更希望听到箫声里地悲痛哀愁愤怒不平若是这样他或许会有更大地勇气在这yīn暗地山脚处高声去呼唤那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声终于停歇了
理查仍然坐着望着
原来一直一直仰视着一个人地姿态是这么地不舒服啊但他却还是这么坐着这么看着
仿佛沉寂了很久很久有什么东西从山下滚落带着一阵碎石泥沙纷纷而下
理查还是静静坐着竟没有试图躲避任那一点泥土灰尘落在身上
隐约中,猜知是喝光了的酒坛被扔下来了,他也只是笑笑
箫声又响了一会儿,接着断去,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
断断续续,间间杂杂,箫声之外,还有树叶chuī奏的声音但都是响响停停,chuīchuī断断,竟没有哪一曲真正chuī完,都是chuī了几个调子,就又停了去
理查有些茫然地想,是喝得多了吧,所以随手chuī两下就扔了开,喝几口,又chuī两下?
那声音,如此支离破碎,却又迥然不同
或是偶尔生起几个激昂的调子,转而又是悲伤苦痛,刚刚chuī奏出深qíng如许的音乐,下一刻,却又是漠然冷寂……
或起或落,或悲或喜,或昂扬,或低落,如许变幻,真如人生一般呢?
然而,哪怕是最简短的几个音,最简单的调子,由那人chuī来,都是最美的音乐,都是轻轻易易就触碰了人心的声音,都是让人不知不觉,便会qíng为之牵,意为之动,一生悲喜,许多往事,便也如那音乐一般,支离破碎,却终是桩桩件件,犹在眼前
幼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兄弟之间的相处,孩子的心中,最最羡慕向往的英雄叔叔
一次次的血腥杀戮,政变斗争父亲对孩子的猜忌,贵族与国王的制衡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都已经记不得了
记得的,是一直微笑着的他,已经忘了笑容是不是面具,已经不知道拿下了那面具之后,自己还会不会有属自己的真实表qíng
记得的,是总是闯祸,总是不成器,出了名无能的自己,在父亲和兄弟眼中,毫无威胁,所以也愿意特别大度关爱万分包容的自己,在悄悄望着那个不为所有人喜欢的英雄时,依然生不出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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