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们自家姐妹的事儿,暂时还碍不到我们。”她有些无力地半歪在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暖玉,思绪有些飘忽。
“少夫人,奴婢该死。”门帘被撩起,紧接着就感到有人跪倒在躺椅边上,低声开口认错。
楚惜宁轻轻睁开眼,就瞧见清风跪在旁边,微微低着头,隐隐露出满脸羞愧的神色。
“成了,这句话绿竹方才已经说过了。秦少爷怎么样?”她摆了摆手,并没有过多责怪。
昨晚上的事qíng是许多人为或者偶然的巧合,对于卫九来说恰好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说错,许多人都逃不开关系,清风被秦连海绊住了,绿竹恰好被其他房的人叫走了。
提起秦连海,清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厌恶和不耐,若不是那个扫把星,又怎么会害得二爷被狐狸jīng暗算了?
“昨晚上灌了些醒酒汤,方才去上朝了。奴婢没有跟他说这事儿,听他的口气,应该今日就会派人来搬东西回府!”清风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尽量稳住声音向楚惜宁汇报,免得一时qíng急将心底的厌恶带出来。
楚惜宁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无奈的口气,低声道:“你不说,估计二爷那xing子,见到秦少爷也要上去揍两拳。”
绿竹也回来了,把方才从两个昨晚搀扶沈修铭回来的丫头带了过来,几句话一问就猜出了卫九的动作。自然又是一阵磕头求饶,楚惜宁的眉头皱了皱。她有些厌烦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让半月把人带出去,就着这个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今日一个早上皱眉这个动作,估计把大半月的烦恼都牵扯出来了。夜色深沉,守门婆子的疏忽,放进来丫鬟打扮的卫九,绿竹和清风都抽不开身。负责回来照顾沈修铭的两个丫头,又被糕点吸引走了,一环扣一环。还有秦连海被丫头提醒请沈修铭喝酒,两人一时喝高了,毫无防备。
她越想越觉得心qíng烦躁,脑海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昨晚只不过是一个其他府上的庶女,为了爬chuáng的小把戏而已。若是等到她临产之日,这国公府的后院里,有那么一两位居心叵测的主子,想要她生产之时出什么意外,是不是也就这么简单而巧合地一尸两命?
几个丫头都沉默地侍立在一边,瞧着她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厌烦和不耐的神色也越来越重,各个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我的肚子都快七个月了,越要到临盆的月份,就越要紧张。你们几个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要看好下面这些小的,还有外面那些婆子。记住,以后的事qíng分工清楚,该谁做就让谁去,如果要是让别人代替,最好指名清楚!别到时候弄得互相推诿。”楚惜宁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开口叮嘱。
几个丫头都郑重地点了点头,暗自记在心中,皆想着不能再发生这种事qíng。
卫九从一开始的大吵大闹,到后来的无声无息,再到最后要求回卫府。卫氏总有法子对着她,最终直到卫九脸上那道疤结痂,估计是永远留道疤在那里,卫氏才亲自派人备好了马车送走了她。
卫九灰溜溜地回了卫国公府,卫国公瞧见她那副láng狈的模样,就知道一开始的那么点儿心思和计划失败了。无论卫九如何哭喊,或者将原因都怪罪到卫氏的身上,卫国公都没有一丁点表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用的庶女,和已经为国公府少夫人的嫡女作对的。
当日秦连海并没有兑现昨日的话,他是一瘸一拐地回了沈国公府,特别是引以为傲的脸上,竟然挂着两个熊猫眼。他当然从沈修铭今日愤怒的言辞中,知道了卫九勾引之事的经过,却觉得自己委屈。
沈修铭觉得自己很无辜,完全把罪责推到了秦连海的身上,虽然根本不是他勾引的。但是罪魁祸首卫九,是个女人,而且当时有孕的楚惜宁就在场,沈修铭不能对着卫九拳打脚踢。硬生生将怒火和憋屈忍了一夜,第二日下朝的时候巴巴地把秦连海拉到一个角落里,然后疯狂地打了一顿。
这还不是最惨的,秦连海一副受伤需要人安慰的模样,结果清风来安排他起居的时候,始终冷着一张脸。偶尔还露出“你怎么还不走”的表qíng,因此秦少爷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
为此他死缠烂打着清风,几乎无理取闹跪求她帮个忙,才有清风去楚惜宁那边传话,秦少爷想当面向嫂夫人表达歉意。
“不准,那混蛋整日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宁儿,你别让他来,免得带坏孩子!”沈修铭打完了他,就快速地回府献殷勤了,此刻正亲自剥着葡萄往她的嘴里送。一听清风这么说,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楚惜宁瞪了他一眼,放缓了声音道:“总归是你的发小,若是不让他来,以后你少了个酒友,可不得来怪我。清风,带秦少爷来吧!”
秦连海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来,刚准备耍宝给楚惜宁道歉。一抬眼就先瞧见那个冷冷瞪着他的沈修铭,他嘴角处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楚惜宁瞧见他这副模样,先是错愕地楞住了,转而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碍于当着他的面只好拼命忍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修铭,眼眸里还透着几分笑意。
沈修铭一整日都在抑郁的心qíng,忽然有几分好起来了。果然,去揍秦连海是正确的选择啊,媳妇儿都笑了。
不得不说,秦连海这厮的嘴巴实在是很讨喜,一长串侮rǔ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昨晚把沈修铭灌醉了,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的罪过,应该遭天打雷劈才是。那狠毒的话语,直把听得人弄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在诅咒自己么?
“成了,别贫了,你没错行不行?兄弟,下次还来找我喝啊,醉了是我没自制力!”最终沈修铭都听不下去了,这种感觉太奇异了,面对秦连海这样的不要脸,他的厚脸皮也甘拜下风,只有出来及时堵住秦连海未说完的话。
楚惜宁脸上的表qíng带着几分无奈,秦连海那一串太过于血腥的语言形容的画面,实在不是什么舒坦的事qíng。
“嫂夫人,你气消了没?”秦连海几乎快把口水说gān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他本不该cha手。但是这事儿也有他的不谨慎,怎么一个小丫头的提议,他就上了心真把人请来了,还没轻没重地灌得死醉!
“何来生气之说。”楚惜宁轻轻笑了笑。
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秦连海这顿晚膳是在内宅用的。因为楚惜宁在场,他完全就是一个年轻有为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状态,比谁都能装。
待秦连海走了之后,夫妻俩躺在chuáng上,原本以为已经消气的楚惜宁,却仍然一言不发。沈修铭有些讨好似的将身体微微贴近她,只不过她又立刻往后挪了挪,几次下来,沈修铭也知道楚惜宁的心里还是不舒坦。
“我今日揍姓秦的混蛋,其实就是相当于打我自己呢!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怪我醉得没了知觉,也没了防备。这里是我家,我用不着防备这种烂借口,我坚决不找!”沈修铭早就发觉了症结所在,但是要他这样直白地道歉,也有些困难。
毕竟长了这么大,他就是混过来的,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有错,但是他错了也是别人的原因!
楚惜宁还是不理他,仍然背对着他,不让他碰也不说话。
“娘子,我错了!”过了片刻,男人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他那有力的臂膀自然地搭上了楚惜宁的大腿,轻轻用力似乎想要固定住她的身体,偏偏又不敢太过贸然。
最终只能像一条毛毛虫一般蠕动了几下,他的胸膛才贴到了楚惜宁的后背,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
待到了八月份,楚侯府迎来了一件大丧事,老夫人过世了。穆嬷嬷是半夜时分发现的,她也没告诉任何人,直接关好门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根白绫殉主了。老夫人的棺木和老侯爷的摆在了一起,殉主的穆嬷嬷也被恩典在旁边有个小的墓xué。
楚惜宁收到消息的时候,神qíng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她从小就一直在讨好的祖母,终于还是抵不过岁月和病痛的折磨,没有见到她曾经最疼爱也最失望的小儿子,也没有等到她嫡长孙女生下重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虽然大夫也早就下过定论了,但是当死亡的讯息传来之时,楚惜宁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那个瞬间,她轻轻闭起了眼睛,脑海里jiāo织着两世与老夫人相处的qíng形,水火两重天。
楚珠刚生下了儿子,楚惜宁的肚子也七个多月了,两人都是极其喜气之人。所以并没有去参加祖母的丧事,连一句送别都没有。从楚侯府传来的消息,楚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回京。倒是听说二婶哭得昏天黑地,婆媳一场,老夫人终究还是最疼她的。
因着老夫人的死,楚惜宁的qíng绪稍微有些波动,倒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只是对于即将来临的生产,心底对于死亡的一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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