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大夫请去偏厅,我要好好问一问!”李夫人轻轻扬高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一丝急切。
恰好门外走进一个人影,听到她这句话传出一声冷哼,低声道:“夫人还是莫急吧,这大夫自然有爹和我问,您还是在一旁歇歇吧!”
一听便知是李雅筠的声音,听到他这样毫不客气的话语。李夫人的身体僵了僵,轻轻一偏头,就对上薛茹和珍珠姐妹满脸不满和质疑的表qíng,她哼了一声,道:“婉玉忽然小产了,事发突然,我一定要问清楚,是不是那些庸医没开好方子保胎!”
屏风外面的人静了一下,大步走到屏风旁的小桌前,手一挥。
“啪!”茶盏直直地摔向了屏风上面,那层薄纱轻轻晃了晃,好在底下的架子厚重,并没有倒下。倒是茶盏摔碎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刺耳,让人不由得皱了眉头。
“夫人这是什么话,玉儿究竟是怎么小产的,我刚到后院就已经听说了。不让您见大夫,也是为了避嫌,免得再出现一些指鹿为马的事qíng。反正夫人您最擅长这些手段了,上回爹宠爱的那几个妾室可就是这么没的!”李雅筠的声音极其yīn冷,显然是隐忍着几分怒气。
但是他的火气,已经通过方才的茶盏传达到了。李侯爷的几个妾室小产,后来在李夫人见过诊治大夫之后,那几个妾室竟接二连三的血崩而亡,也难怪李侯府会传得风言风语。
李夫人听他这般不顾她脸面的话,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不由得扬高了声音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长辈的事儿岂是你随便能说的?”
“李夫人,劳烦你声音小一些,玉儿还在里头!”一旁的薛茹忍不住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不满。
“二侄女婿也莫着急,等里面收拾gān净了再去瞧瞧玉儿,可怜的孩子,好容易才怀上!我就在这里等着,毕竟是我们楚家的姑娘,若真的是有人从中使了手段,李侯府必定要给玉儿一个jiāo代!”薛茹先是轻声劝慰着李雅筠,转而又肃着一张脸,声厉色茬地说道。
李雅筠的神色缓和了些,听到薛茹的声音,脸上轻轻闪过一丝快意。暗自想着选在这一日流产,实在是太正确了!不用打听都能猜到,那些来参宴的女眷,会把今日的事qíng如何传播出去,特别当一些丫头被收买了,模糊地透露出一些讯息时。无论是碍于薛茹在场,还是面对其他世家的质疑,楚婉玉滑胎一事儿,不会这么轻易了解!
待里面收拾妥当了,李雅筠轻轻走进去,低声和楚婉玉说了几句话。
“爷,我们的孩子没了,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他!”眼神空dòng的楚婉玉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般,猛地从chuáng上弹起,死死拉住李雅筠的衣袖,开始嚎啕大哭。
“没事的,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呢!”男人轻柔的劝慰声也传了出来。
屏风后面的几个人,面色都十分难看。薛茹和楚珍还好些,楚珠直接瞪视着李夫人,似乎要跳起来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二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楚珠瞪了她片刻,语气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根本不顾及李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楚珠如此冲动失态的话语,薛茹和楚珍却是没有呵斥她一句。倒是楚珍拉着薛茹的手,眼眶已经红了,竟是哽咽着道:“二伯娘身子本来就不好,就盼着二姐姐好,现如今却......大伯娘,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开口。卫国公府的人脉还是挺多的!”
楚珍说完了便偏过头去,掏出怀里的锦帕细细擦着眼泪,肩膀都在颤动。
楚珠立刻也拉住薛茹的另一只手,极其认真地道:“我家虽没有三姐姐家那样有权,不过若是要银子周转的,还是从来不缺的!”
李夫人斜眼看过去,那三个人竟是搂在一起,哀戚地抽泣起来。顿时觉得心底的怒火更加上涌,同样心里那股子不祥的预感也更加qiáng烈。一切都有姐妹们和楚侯府撑腰,楚婉玉对上李夫人一直都是水火不容,丝毫没有奉承的模样。她竟是忘了,这楚侯府的四位姑娘所嫁之人,皆是非富即贵。一旦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恐怕这李侯府势必要退让三分!
里屋的楚婉玉还在发疯般的哭泣,显然对于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这样的反应不算激烈。李雅筠一开始还温和的劝慰,到最后竟也是声音带着颤抖,显然跟着伤心动qíng了。
事实上,楚婉玉的眼睛红肿,眼泪却是没有一滴,此刻正扯着嗓子gān嚎。反正里屋是一个丫头都没有,就他们夫妻俩在。而李雅筠的脸上始终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偶尔楚婉玉哭得bī真了,他还会奖赏般的摸摸她的脸。
看着他这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彻底把楚婉玉惹毛了,便伸出手使劲儿掐他的大腿。才有后来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颤抖起来,那是疼的!
最后楚婉玉哭得累了,被他哄得睡着了。李雅筠悄悄走了出来,对着屏风后面道:“请伯娘和两位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和爹爹商议一个妥帖之策,给楚侯府和玉儿一个jiāo代!”
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像是一个保证一般。李侯爷和李雅筠关上了书房的门,把大夫请进去,显然谈了许久,本来已经是板子上定钉的事儿,却因为一个丫鬟有要事相告而拖延了下来,那个人便是chūn月。
“回夫人的话,chūn月姐姐说看到是少夫人自己不小心跌在地上,不能怪您。侯爷和世子爷正在审问她呢!”李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轻声汇报着打听来的消息。
屏风后面的四个人,脸色各异,只有李夫人的脸上露出几抹舒心的笑意。珍珠姐妹则是暗暗着急,互相扯了扯对方的手,眉头紧蹙。显然对于半路杀出的这位chūn月,根本不知道她是哪一号人儿。
躺在chuáng上装睡的楚婉玉,则是暗咬着银牙,心中把chūn月骂了千百遍。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雅筠走了出来,脸色紧绷着,显然并不是很开心。
“把屏风撤了吧,都是自家人!”李夫人的声音传来,几个丫头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撤了下去。她一下子就看到男人板着一张脸,显然是怒气满满。
“世子是不是怀疑错了?婉玉再不懂规矩也是我的儿媳妇,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儿?chūn月那丫头挺乖巧的,我看你就给她个名分吧!反正你这里,也没个妾,连通房都没排上!”李夫人的脸上带着志得满满的笑意,没想到关键时刻,竟会是李雅筠身边的丫头出卖了他们这一房,也足够她开心的。
虽然chūn月那丫头原先也曾和她不对付,不过投桃报李这种事儿,李夫人还是愿意做的,更何况还能给楚婉玉添堵。
薛茹和珍珠姐妹则紧皱着眉头,当着楚家人的面儿,李夫人就敢这么说楚婉玉,看样子真的是要撕破脸皮了。
“多谢夫人cao心了,不过chūn月已经被拖出去,正在行杖毙的责罚。您若是看好她,现在去送她一程,还来得及!”李雅筠的脸色依然十分沉郁,深沉的眸光刮过她的脸,带着一种讽刺和撕裂般的仇恨。
李夫人暗暗心惊,身体不禁僵住了,这是李雅筠头一回用这种仇恨的眼光打量着她,那是一种赤/luǒ/luǒ的威胁和警告。
“夫人,侯爷让奴才来跟您说,您最近身子不好,让您收拾一下去庄子里休养些时日!”李侯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却是停在了门外好几米处,低声头轻轻扬高了声音禀报道。
一阵寂静,李夫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上涌,鼓膜阵阵发疼。
“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妻子,他不信我的话,却信旁人的话么?连世子的贴身丫头都向着我,为什么还要相信楚婉玉的话。楚家的姑娘分明都是yīn险狡诈之人,一个个都把夫君攥在手里......”李夫人先是难以置信,再是不管不顾地喊叫道。
她在这李侯府的后宅浸yín这么多年,斗倒了无数的娇美妾室,那些爬上chuáng的女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就连李侯府的正经世子,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老天一向都是帮她的。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不明不白地就栽了跟头。
“那个贱人整日嚷嚷着头疼肚子疼的,不让丫头碰她,全部都赖在我的身上。竟是就巴望着要小产,好狠的心啊,拿着自己的孩子做赌注,好狠心的爹娘啊!”李夫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吼叫,李雅筠已经挥手让几个婆子上阵拖着她离开。
最后还是楚珠将锦帕递给了一个婆子,堵住了李夫人的嘴,才没让她的咒骂声继续传出来。
发髻凌乱、口沫乱飞,最后的李夫人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早已不见好容易才维持的休养和美貌。看着那毒妇一般的女人消失,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得了,这继室的侯夫人还真不怎么样,比我家那婆婆还彪悍!”楚珠“啧”了一声,状似感叹般的嘟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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