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茹母女跟在后头,听了这话,也只能虚应了几句。想来是卫氏悲伤过度,做出什么失常的举动,无奈廖氏已经找不到人劝,颇有些急病乱投医了。
等快走到主屋的时候,楚惜宁才发现似乎有些严重。卫夫人劝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却得不到卫氏的回应。待几人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坐在chuáng边的卫氏,一动不动,眼神放空。
即使身边的卫夫人掏出锦帕擦眼泪,苦口婆心地劝说,卫氏依然毫无动静。
几人看到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底都不是滋味。
“哇哇——”忽而一旁的摇篮里,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
卫氏一下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眼珠子依然一动不动,就像已经瞎了一般。总算是摸到摇篮边上,一把抱起篮子里的哇哇大哭的孩子。
“乖,不哭不哭!娘带你去找爹!娘带你去找爹......”卫氏轻声哄劝着,低下头伸手将柔软的锦被往下按了按,露出婴儿小小的脑袋。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开心的神qíng,嘴角微微扬起,总算见到了几分活气。在场的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卫夫人一个踉跄,几乎要扑到卫氏的身上。
“我的儿,你醒醒啊!世子虽没了,你也要带着孩子好好过!你有儿子撑腰,以后还有盼头啊!”卫夫人轻轻摇晃着卫氏,几乎是嚎啕大哭。
她娇养长大的姑娘,选秀前夕起了水痘,与宫里头的贵人失之jiāo臂。现如今又成了寡妇,怎能不伤心。
“世子还在,世子还在前厅里躺着,他只是睡着了。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他还没瞧上一眼。他说过无论男女,我们的孩子都注定是金贵的!他还没瞧过啊!”卫氏拼命地摇头,搂着襁褓似乎想避开她们离开,喊到最后她几乎都已经声嘶力竭。
“快把大夫人拦下,好
孩子,莫伤心了。世子也不想看着你这般伤心,把孩子养大才是正理啊!”廖氏也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轻轻拉住卫氏的胳膊,柔声地劝哄着。
无奈卫氏仍然不理睬,似乎根本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一般,只一个劲儿地要抱着襁褓离开。
眼看着卫氏要闹腾开了,薛茹也连忙冲过去拉着她。廖氏怕卫氏不小心伤了孩子,就将孩子抱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丫鬟。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卫氏尖锐的嗓音直bī而来,仿佛勒住脖子一般难受。她的双手向前,似乎要去夺回孩子。
“大少夫人!”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她。
正是最忙乱的时候,忽而一阵清脆的摇铃声传来。“叮叮咚!”响亮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楚惜宁站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铃铛摇晃着,正在逗弄丫鬟怀里的婴儿。
“娘,小弟弟长得真好,他在对我笑呢!”楚惜宁回转过头,冲着那边拉扯的人微微一笑。
薛茹见卫氏停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轻声纠正楚惜宁:“宁儿,那不是小弟弟,是卫家姐姐的孩子!”
薛茹有些哭笑不得,这辈分儿闹得,的确有些难办。
“哦,那他长大了以后会叫卫姐姐为娘,叫我为宁姨么?”楚惜宁点了点头,又专心地逗弄起襁褓里的婴儿。
卫氏似乎愣住了,那小婴儿刚出生十几个时辰,方才哭过一回就直接睡了。楚惜宁伸出手指似乎想戳他的脸。
“娘,娘。”卫氏一声声重复着这个字,一旁的卫夫人也一遍遍地答应着。
“对,我的孩子还得叫我‘娘’,他还得学会叫爹,否则我如何去见世子!”卫氏大力地挣脱了几人的钳制,一把抢过襁褓,搂在怀里呜呜地哭着。
“乖孩子,娘陪着你长大,娘等着你开口叫人!”卫氏就这样几乎半跪在地上,怀里搂着襁褓,额头轻轻碰着婴儿的小脸,泪水涟漪。
周围的人纷纷舒了一口气,廖氏猛烈地咳嗽起来,卫氏似乎已经清醒过来。抬起头轻声说:“母亲,让您担心了,您身子不好,赶紧回去歇着吧。有娘和楚夫人陪着,儿媳没事儿!”
廖氏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冲着卫夫人和薛茹点了点头,便扶着丫头的手颤巍巍地离去了。
卫夫人和卫氏抱在一起哭了出来,薛茹和
楚惜宁轻轻嘱咐了一句,就先退到了外屋。过了片刻,丫鬟们替里面的主子洗漱了一遍,才请薛茹母女进去。
“让楚夫人和宁妹妹见笑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卫氏的qíng绪平复了许多,声音也柔和了下来,眼神几乎不离开怀里的襁褓,满脸都透着慈母般的微笑。
薛茹也算是放下心来,连忙摆手:“哪里,母子贴心,是小少爷舍不得你!”
卫氏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此刻她不止是一个刚失去夫君的寡妇,更是一个等着哺育孩子的娘亲。
“楚姑娘定是觉得无趣吧,可惜霭哥儿太小,不能陪你玩儿。”卫夫人也恢复了笑意,冲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惜宁点了点头。
“没有,小娃娃睡着了也很好玩儿。”楚惜宁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颊边露出两个梨涡。
“是我糊涂了,带着楚姑娘出去转转透口气吧,这里太闷了!”卫氏轻声吩咐着身后的丫鬟,冲着楚惜宁摆了摆手。
待得到薛茹的同意后,楚惜宁跟着那个丫头走了出去。方才那个主屋是卫氏坐月子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心里闷得难受。刚探出头来,一丝风透过来,的确舒慡了许多。
“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吧,免得冲撞了别人!”楚惜宁对前面领路的丫鬟吩咐道。
“楚姑娘在这里歇歇吧,奴婢就在旁边,若是有什么事儿唤一声就成。”待到了一个凉亭里,那丫鬟见楚惜宁有些气喘,轻声说了一句,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楚惜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腿伸直舒展了一下。双腿跪在凉亭的石凳上,凭栏远眺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顿时觉得暑气消散了不少。
忽然湖面上划过一道黑线,“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惊起一片涟漪。
“谁?”楚惜宁猛地站起,急声问道。
一道身穿素服的身影从一旁的假山后走了出来,楚惜宁微微一怔。
“你还好么?”她轻声问了一句。
此刻站在凉亭外的少年,正是沈修铭。褪去锦衣华服,只是素色的衣衫,却更加衬得他面色白皙,甚至透着几分苍白,眼睛微微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了。
他走进了凉亭内,站在她身旁倚靠着栏杆。
“是你啊。”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其祈童鞋投的手榴弹,这张不nüè,真心的==
最多还有几章过渡,这些猴孩子们都要长大了,真正的大戏要上场了==
☆、055萌爱萌爱
两个人离得很近,都倚着栏杆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楚惜宁头一回觉得和小霸王在一起,气氛竟会这样尴尬和难熬。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沉默的少年,依稀记得荷包里还有几块苏糖,那还是临出门前落雪塞在里面的。
“吃糖么?”楚惜宁立马把荷包翻了出来,掏出里面的一个小纸包,手指将纸展开,露出里面rǔ白色的苏糖,递到他的面前。
沈修铭略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糖,轻轻摇了摇头。
“我、我吃不下。”他的声音越发的晦涩难听,似乎要扼住人的心脏一般难受。
“吃一块吧,无论是嘴里苦还是心里苦,吃了糖就没那么苦了。熬一熬就都过去了!”楚惜宁捏起一块苏糖,塞进自己的嘴里,又将手朝他的面前推了推。
沈修铭低下头瞧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低下头张开嘴咬了一块。楚惜宁的手一抖,以为他要咬她的手,几乎下意识地要缩回去,转而又定了回来。
“哎,你不能快点儿,咬块糖磨叽什么?”楚惜宁见他一直低着头,嘴唇抵在糖纸上,隔着一层纸甚至碰到她的手指,热热的呼吸喷在指节上,让她有一种想缩回来的窘迫感。
“沈修铭!”楚惜宁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呼了一声。
沈修铭的肩膀似乎在颤抖,听到楚惜宁的呼唤,连忙用力咬下一小块糖撇过头去,一滴滚烫的水珠还是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了糖纸上。楚惜宁轻吸了一口气,那滴水珠似乎隔着纸传递着温度,让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大哥一向都是最好的,从来不需要爹娘cao心。即使我再不争气,我也不怕,因为始终都大哥替我在前面撑着。他是沈国公府年轻有为的世子,更是疼我护我的兄长!他就这么......”沈修铭始终偏着头不看楚惜宁,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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