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杳揉着眼睛还没醒过神,直接听了听声音告诉他说:“是娘。”
然后阿沅“哇”地一声哭疯了!
宫人们就赶紧过来哄啊,上回阮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帝姬也是这么哭的,这回帝姬不哭改皇长子哭了——这必须赶紧哄住!不然那边次子或者次女生下来了,这边长子哭哑了,他们就全得被拖出去杖毙了。
阿杳身边的金桔石榴杨桃葡萄外加酸梅乌梅都来了,和阿沅的rǔ母一起逗他。但是没什么用,阿沅觉得娘突然喊得这么厉害肯定是要疼死的,趴在姐姐怀里哭成个泪人。
最后也不知谁想起来的,清夕听菡去把上回哄阿杳的徐世水给请来了。徐世水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以一种“洒家宝刀未老”的阵势又变起了戏法,阿沅边哭边看,看着看着走神了,想不起来要哭了。
众人松了口气。南院,雪梨感觉所有的气都悬着。
“啊……”她喊得声音都虚了,只觉这么一声声喊已耗尽了浑身的力气,连脑中都开始发蒙,“陛下……”
她泪眼迷蒙地望过去,又一次忍不住在想,这要是自己难产了,只能留孩子或者留她,他会选哪一个?
谢昭的神色绷得紧紧的,见她看过来,又qiáng挤出一抹笑。他心早就跳得乱了,见她看过来,既知道自己或该说点什么安慰她,又根本就说不出话。
二人隔着一道人墙对视了一会儿,雪梨忽然哭了!
显不是疼哭的,是那种特别虚弱无力又委屈的哭,她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还急急忙忙地抬手擦了把眼泪……
“雪梨?!”谢昭浅一愕,觉出不对劲急问,“怎么了?”
“我没事!!!”雪梨借着痛又喊得撕心裂肺了,方才还在擦眼泪的手一落就成了捶chuáng,“我没事!陛下你……你别看我了!我、我一会儿一定很饿!跟厨房说一声帮我做吃的!”
“……噗!”周围的几个产婆都没忍住笑。疼成这样还嚷嚷着要吃东西的,头回见啊!
就算是为了把陛下支开,这话听着也还是好笑。
谢昭一听,推开陈冀江就夺门而出了,到了门外疾走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些,放慢了脚步扭头就问陈冀江:“她生完孩子会想吃什么?”
陈冀江:“……”我怎么知道?!
?
☆、第161章 豆花
? 圣驾亲临,六格院小厨房众人感觉如芒刺背。
皇帝和陈冀江一同边想边说,gān的稀的荤的素的热的冷的点了不少样。得亏是知道雪梨正生着孩子,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做,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备出来!
等魏兮把单子列好给苏子娴,苏子娴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哪道先做、哪道后做,而后擦了把冷汗,准备gān活。
皇帝想了想,把南红腰佩摘了递给她。
苏子娴一怔:“……?”
皇帝口气平淡:“嫁妆。”
子娴马上行大礼谢恩,嘴里说着“谢陛下”,心里想着“您还是赶紧回去陪雪梨吧”!
把雪梨要的吃的安排妥当之后,皇帝再回到正院,侧耳一听,喊声竟是不如刚才厉害了。
谢昭心里一悬,当即冲进去看,御医禀说阮娘子有些气力不足,已经喂了参汤了。
皇帝僵硬地点点头,看向被几位产婆和医女围着的雪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现下在那方榻上的,都是对他最要紧的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谢昭觉得一切思绪都凝固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一会有的念头,是在雪梨喊得厉害的时候他会想挤过去陪着她,可又不得不把这想法克制住。
总不能过去添乱。
又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寅时的钟声渐次入耳,陈冀江上前小声询问:“陛下,今天的早朝……”
“免朝。”皇帝答得掷地有声,一边听命的小宦官都用不着师父再多说话,立刻去传旨。
这都快三个时辰了……
谢昭qiáng沉了一口气,听着雪梨带着哭腔的喊声,简直觉得自己若是个御医就好了!
又过一刻,一声婴儿的啼哭刺入众人耳中。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的声音带着喜意,稚嫩的哭声洪亮无比地在房中回dàng着,只消得片刻,已在襁褓中裹好的孩子被抱到皇帝跟前,“陛下您瞧,皇次子康健着呢!”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qíng绪,扫见孩子的刹那,只觉得自己的心“蹬蹬蹬”地狠跳了三声,然后又举目看向雪梨。
雪梨拽着被子,呜呜咽咽地哭了。
果然……果然还有一个!
她感觉的出来,知道这是还没生完,腹中的疼痛还在继续涌,身上也并没有觉得轻松。
“陛、陛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他,“我不行了!我生不动了!啊——”
真的疼疯了啊!!!
她觉得周身都在冒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心跳也早已由不得自己控制了,qiáng要静下来些便又激出一层汗来。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每一瞬间都觉得下一瞬自己就要气绝而亡。偏生产婆还在旁边跟她说:“娘子、娘子您别胡说啊,您和孩子都好着呢!好着呢!”
哪里好了!!!
雪梨双手紧攥着褥子,嘴唇都被牙咬破了,满嘴的腥甜味。
“陛下……谢昭!”她痛得意识模糊,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他的名字。
谢昭后脊一凉,未及多思就拽了个产婆过来喝问:“这孩子不要了行不行?!”
……啥?!
产婆傻眼。
皇帝努力定了定神,吁了口气,平静了点:“这孩子若不要了,对她会不会好些?她、她现在……”
他从来没有听过旁人这样惨叫,而且叫了这么久。她说她觉得自己不行了他完全相信!
几个产婆诧异满目地望着皇帝。少顷,被他拎在手里的那个回说:“陛、陛下?陛下您别……别急!阮娘子现在境况尚可,连难产都算不上。再、再者……就是不要这孩子了,您也得……也得让这孩子出来啊?!”
万一难产了保大人是可以的,那也得让死胎出来啊?留在肚子里大人还能活?
“咝……”谢昭倒吸冷气扶着额头意识到自己也是急糊涂了,松开产婆摆摆手让她回去,自己到一边扶住柱子缓神。
身后的惨呼声又厉害了,若不是知道这是她在生孩子,说是谁在被上重刑严审他都信。
原来女人生孩子当真痛成这样……
谢昭只觉先前想象一万次都不如亲眼见一回来得触目惊心。她生阿沅时他不在,他想不到她遭受了这样的折磨。
这呆梨子可是平常吃点小醋都能委屈哭的,让她经历这个……
谢昭迫着自己再度扭过头去看她,她的头发散乱一片,有的凌乱成团、有的被汗水浸湿打了绺,面容是他没见过的惨白狰狞,却让他怎么看都挪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声啼哭在房中蓦地腾起,紧随而来的是一片松气声。
“龙凤胎!龙凤胎啊!”产婆的声音惊喜不已,而后几人一同像他道贺,“恭喜陛下添了一儿一女,皇子帝姬都好着呢!阮娘子也平安!”
“……哦。”谢昭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稍抬起头看了看,才知自己已在立柱上伏了好久,额上的冷汗都把柱子上浸湿了一大块了。
雪梨虚弱得好像浑身上下都只剩了一丝力气,她向他伸伸手:“陛下……”
带血的chuáng褥还未换,宫女想上前拦上一拦,反被他挥手挡开。
他往榻边一坐,雪梨立刻挪挪身子伏到他腿上,脸一边在他身上蹭一边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是不是特别可怕?”
“没有。”他答了这么两个字,她立刻就哭开了。
本来是真担心他被她那个样子吓到来着,但既然他说没有……那她就肆意地发泄委屈啦!
“可痛了,到最后我真的没力气了。”她说得声音虚虚的,除了嘴唇在动以外,哪里都懒得再动上一动。
谢昭手抚着她的肩头,宽慰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觉得她刚才疼成那样,他现在说什么好听的都叫“站着说话不要疼”。
雪梨抽抽搭搭地抬头望他:“我们已经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了。”
“嗯。”谢昭点头,她便又道:“以后、以后我不再生了,行不行?让御医给我开副药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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