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乔小麦躺在被窝里将整件事qíng总结了一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年初三,天微微亮的时候,郑幺妹就过来叫起了。
乔栋乔梁昨晚就被告知今天要去姥爷家,兴奋了一宿,这会儿不等郑幺妹催,一个个便跟训练有速的兵哥哥般,以飞快的速度穿起了衣服,只乔小麦一个怕冷赖在chuáng上不肯起。
过年走亲戚是孩子们最期待的事,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收压岁钱。
而且姥爷家住镇上,出门就是市集,那可比村街繁华好玩多了。
“小懒猪,再不起,就把你一人撂家里喽,”郑幺妹捏了下她ròu嘟嘟的粉脸颊,威胁她道。
乔小麦扭着身子躲开乔梁yù捏她鼻子的手,嘟囔着,“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呢,”哼哼两声,继续呼呼。
“好妹妹,快起chuáng,一会我们到了姥爷家,二哥带你去市集玩好不好,还给你买好看的头花和手帕,”乔梁知道自己老妈是不会将小妹一人丢家里的,为了不让她拖‘大部队’后腿,便跟着郑幺妹一同哄她起chuáng。
乔小麦不吭声,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是一定要去姥爷家的,也没想睡懒觉,就是想赖会chuáng。
乔栋穿好衣服后,看着缩在被窝里装小猪的小妹,二话不说,卡着胳肢窝给提溜了起来,又怕冻着她遭家里大人骂,便箍在怀里用被子包着,指挥着一旁的乔梁帮忙递衣服。
乔小麦对自己三十岁还被人抱在怀中穿衣服的行径很是不耻,挣扎着想要自个穿,而这副不配合不qíng愿的小样落在别人眼中便是丫在闹xing子。
“给我老实点,在闹腾晚上就不跟你一被窝,丢你一人睡,冻死你,”乔栋箍着她的脑袋,让郑幺妹给穿套头毛衣。
“麦麦不闹了,乖乖穿衣服,你不想去姥姥家吗?姥姥姥爷都想你了,还说给你买了新衣服,等你过去穿呢?”
“妹妹,别闹腾,你看衣服二哥都帮你暖的热呼呼的,一点都不凉,你摸摸,”乔梁从被窝里拿出自己用身体暖热的棉衣,拽着乔小麦的胳膊就往袖子里伸。
此qíng此景,乔小麦就觉得自己投生的不是人,而是猪,宠物猪,被人摁在怀里五花大绑。
再坚持自己穿衣就矫qíng了,索xing任他们服侍,让伸胳膊伸胳膊,让伸腿儿伸腿。
“妈妈,天还黑着呢,起这么早gān嘛啊?”
“今天你西头富婶家也去镇上走亲戚,你爸跟人家说好了要塔他们家的机动三轮一起去,八点走,咱们不能让人等咱,”
这年月机动三轮在农村不多见,平常人家还在开拖拉机。
堂屋,乔建国正在点去丈母娘家带的年货,他现在已是矿厂的大厨了,下面带了三个徒弟,工资也从原先的80元,涨到了现在的120元,加上奖金,在村上也算是数得着的富裕户。
矿上福利好,今年过年像他这种级别的员工只单位发的就够过上一个丰年了,10斤重的豆油2桶,牛、羊、猪ròu各10斤,肘子4个,ròujī2只,鲤鱼6条,苹果、梨子、罐头、白酒各两箱,用脚踏三轮车拉回来时,老婆孩子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乔夏氏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自己三儿出息了。
郑幺妹因为要照顾三个孩子,并没有正式工作,只是靠乔建国的关系在村小学谋了个代课老师的工作,教的是一二年级的语文课,离家近,出门左拐走五分钟的路就到,不耽误家里忙活。
连校长在内师资才十二人的村小学工资和福利自然比不上乔建国所在的省级国家矿,ròu、鱼、油、糖等年货倒都发了,只不过每人象征xing地发了两三斤,两只手便拎了回来。
不过,两人加起来,今年年货只需买些供给孩子们零嘴和招待客人们的糖果、小吃即可,瓜子、花生、糖糕子都是自家动手炒的,不花钱。
郑幺妹抱乔小麦出来洗漱时,乔建国已经清点完毕,又另外割了些牛羊ròu装了个肘子包成一包。
农村送节礼讲究个六六大顺、八八大发。
所谓六六大顺、八八大发就是指六样八斤,八斤的猪ròu一块、八斤重的鲤鱼两条、八斤重的ròujī两只,白酒、罐头各八瓶、水果八斤,返家时,丈母娘家各样会回一半。
“我娘家人少,不用装这么多,”郑幺妹知道乔建国是真心待自家爹妈好,对他这样的做法心里也是高兴和满意的,可又怕家婆知道心里不畅快。
乔家虽然没分家,但采取的是一家两制。
田地是一起种,一起收,收成按人口摊分,买化肥、农药、种子的钱也按人口起,遇到节气便一大家子人一起吃,平时则是各吃各的,方便。
除去公摊用来招待来往亲戚朋友和回门的年货,丈夫的年终福利也就剩下这几斤散牛羊ròu了,如今又都拿去,只怕瞒不了乔夏氏。
“没多装,剑峰二年没在家过年了,我拿些下酒菜去好好跟他喝几盅!”乔建国从东屋chuáng底拉出矿里采买用的铁框,将年货一一摆进去。
“嗯,呆会你跟他好好唠唠,问问他这两年在外面都gān了啥?若是听出啥不对劲的地方,你就劝劝他,他听你的,”郑幺妹对这个弟弟也是搞不懂,复原回来,放着好好的工职不gān,跟人家南下做买卖,这一去就是二年,也不知现在是啥qíng况。
“唉,”乔建国洗了手坐到饭桌上吃早饭,见乔小麦皱着眉头一脸倦倦的小摸样,乐了,戳着她ròu嘟嘟的小脸打趣她,“怎么,不乐意去姥爷家?”
乔小麦一向都有起chuáng气,刚又被人那样折腾,心里烦着呢?谁也不想搭理,头一歪躲她妈怀里去了。
“我瞅着这丫头心qíng不好啊,”
“被人硬拽起来,心qíng好才怪呢?你家闺女赖着呢?要不是乔栋乔梁帮忙,我还真治不起她,”郑幺妹笑着,只当乔小麦是在闹xing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毛捋着。
被人当小孩子哄着的感觉真好的,乔小麦打着哈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心里自我催眠道:我才四岁,四岁,四岁····
“这可奇了怪了,以往一听要去姥爷家,她可是爬的最快的一个,”
“天冷,不愿意出被窝,她哥哥们吓唬她,再不起就不带她去了,你猜她说啥,不去就不去,在家睡觉多舒服!我说的没错吧,孩子忘xing大,不过半年,就把从小将她养大的姥姥、姥爷给忘了,真真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哦,”
“真不想她姥姥、姥爷了?到时别哭着闹着不愿回来才好,”乔建国跟大部分中国男人一样,喜欢儿子,因为儿子能传宗接代,而女儿则是赔钱货,可三个孩子里,老大长相随他小舅郑剑锋,老二随他,只这小女儿像足了她妈,他又是个老婆奴,自然爱屋及乌,将这丫头当宝贝疙瘩疼。
乔小麦不在她们跟前长大,跟他们不亲,刚来时,天天哭闹着要姥爷、要姥姥、要小姨,就是不要他们,这要搁两大的身上,早就一鞋底子抽过去了,只这小娇娇女儿,别说打就是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怕孩子嫉恨上他、不理他。
“真不愿意回来,就让她在那过几天,反正离开学还有一些日子呢?我爹妈弟妹都想她了,年前就捎话说要让她在那过几天,”
乔建国低头喝粥,没搭腔。
他不想让乔小麦留丈母娘家,孩子刚跟他有点亲,这要是再去住上一段时间,回头又生疏了。
郑幺妹知道他心里咋想的,她也不是没顾虑,只是孩子在娘家养到三岁半,被自个父母当心肝宝贝ròu疙瘩似的疼着,小妹也说了,妈想外孙女,想的都哭了好几回。
这一头是亲妈,一头是丈夫的,她也难啊。
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只听见乔建国呼噜呼噜的喝粥声、乔栋乔梁吧唧吧唧的嘴巴声,乔小麦只觉自己肚子咕噜噜地直叫唤,摸着肚子,扮嫩道,“妈妈,我饿了,”
“我家小猪崽子饿了,那洗完脸吃饭好不好,”
“嗯,”乔小麦点头,卖乖道。
郑幺妹将她放在地上,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梳头,乔小麦吸取了教训,这会老实地站在镜子前任她妈捯饬,反正家里就这qíng况,她就是想发挥下她的艺术天分,也是设计师难为无布之裳。
索xing郑幺妹在搭配服装和头发造型上一如后世般水准颇高,让她同样大红上衣配深黑下裤的造型在一群小村姑中愣是穿出了小模特的效果、小公主的风采。
因为走亲戚,还特意穿上了红色高帮小皮鞋!
“不错,挺好看的,”乔小麦对着镜子点头表示满意,惹来屋里其他四人的大笑。
“爱哭鬼,”“最臭美,”乔栋乔梁一搭一合地糗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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