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摇了摇头,她望了下四周的人群,没有看到郑元畅的身影,目光黯了黯。
敏贵妃这个时刻赶去凤鸾宫多半是郑大公子安排的,这人为她设想如此周到,却不晓得爱惜自个的身体,拖着个病体还要进宫,这一会肯定够他受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这是菲儿第一次对一个异xing牵肠挂肚,这种感觉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她并不厌恶。
郑筠拉了她的手坐下,问了她凤鸾殿的事,菲儿挑重点给她讲了一下,郑筠指着望月楼上的嘉宝,咧了咧嘴,说道,“菲儿姐,嘉宝那眼神可是恨不得杀了你。嘉宝这个人高傲自负,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在皇后娘面前,她又落了下风,这会儿恨死你,等下肯定又会闹事,得小心提防着她。”
菲儿点头,两人闲聊之际,王皇后和敏贵妃和在场的人员寒喧过后,登上了望月楼。
景帝和太皇太后没有出现,现在的气氛淡了不少。
菲儿吃着口中的食物,却如同嚼蜡,没什么胃口。
敏贵妃的话,王皇后的表qíng和现场的气氛让她觉得今日这一切都有点不同寻常。
现在她又担心起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来。不知道太皇太皇没有出席宴会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只是借口。
父皇呢?父皇又为什么没有来参加宴会,母妃那里又是一个什么qíng况?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打断了菲儿的思绪。
“听说这次中秋宴圣上又没有参加?圣上准备什么打理朝政,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难道整个朝堂真要落入长乐长公主手中。”
“嘘,小声点,这里哪里是议论这件事的场合,你是不要命了。”
“长乐长公主驾到。”随着内侍的声音响起,盛装打扮过的长乐长公主和一身朱色朝服的陆文轩一起出现在了宴会场地。
两人身后跟着一排禁卫,闹出的动静比王皇后现身还要大上几分。
原本喧闹的宴会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座的官员和命妇、小姐们纷纷起来向长乐长公主行礼。
只陆老夫人和菲儿还有郑筠正襟坐在位上,显得格外立目。
不过众人均知陆府上下那点破事,倒是见怪不怪。
长乐长公主挥手示意,极具威严和帝女之风范,陆文轩站在长乐长公身边jīng神气十足,连带着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感觉,落在菲儿眼中,倒像是公主出巡身边紧随的侍卫,沐猴衣冠的模样确实有点可笑。
陆文轩初涉朝堂,一个远从彬州来的五品官员,凭他能有几分底气。
不过跟在长乐长公主身边,长了些见识,和在场从出生起就扎根在京都的官员们相比,根本就不够看,他如今这番行为,无异于跳梁小丑,可笑的是他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菲儿都为他的行为觉得羞耻。
她随意地望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后面的银发少年时,怔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敏锐的抬起头来。
迎着烈日,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深沉如水,彼时的殷qíng看起来有一丝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菲儿又说不上来。
难道真是因为那夜郑元畅的话,所以她看他才会变的有所不同,下意识地她就信了郑大公子,对他起了疑心,所以看着他才会显得他处处不同。
沉香姑姑的事到底和他有没有联系,如果真的有联系,是他害了沉香姑姑,那她又该怎么办?
菲儿紧紧咬住了下唇。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就别开眼去,目不斜视,正视着前方。
一身飞雁服的他在一众司卫当中鹤立jī群,一如当年在清心殿她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场景一模一样。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充满朝气,笑容如朝阳般绚烂的少年。
她也不再是那个被景帝和贤妃护在手中的嘉宁公主。
第一次,菲儿觉得她和他之间距离好像两条平行线,距离越来越远。
隔着鸿沟即使她想跳过去,却永远也跨不过去,心里酸酸痛痛的,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心中渐渐流逝。
正在菲儿感伤之际,有一道目光却是直直向菲儿she来,即使透过帷帽菲儿也能感受到帷帽后李心儿那张愤恨的脸来。
一旁的李郁雨看到她,冲她笑了笑,拉了拉李心儿,菲儿对他颔首点头。
等他们登上了望月楼,菲儿才收回了视线。
郑筠对殷qíng此人特别的敏感,在四香斋时,她就察觉时他和菲儿姐的气氛不一般。
这一会见他停驻在菲儿身上的目光比寻常人久上许多,她拉了拉菲儿的袖子,八卦地问道,“菲儿姐,那个殷副指挥使好像在看你,你们关系很好吗?他的眼神好古怪。”
郑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目光,总是很复杂。
菲儿向望月楼望去,楼上的王皇后面色yīn沉。长乐长公主和王皇后坐在正中看台,各据一方。
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不太美妙。
长乐长公主身后的殷qíng目光森森,双目锐利地望着四周。
一手紧紧地按在左边的腰刀上,上次在chūn风得意楼也是一样。
重生后这个人无时不刻都保持着警惕和戒备。
“镇刑司的人都像他那样,做惯了yīn私之事,看人的目光自然不同。”菲儿回道,却是回避了郑筠先前的话题。
望月楼正中的广场,尚花局的宫人搭了几层架子,各色花苞硕大的jú花争相开放。
看台上真正在赏jú的却没有几个,只有不知俗事的小姑娘满脸满眼透着兴奋。
大人们却是各怀心事,兴致缺缺,这一场午宴吃的安静。
第186章 斗shòu
清晖殿内宫门紧闭,景帝靠在龙椅上紧闭着双目。
赤金螭shòu香炉内熏香阵阵,景帝的面容在袅袅烟雾下越发不明。
内侍太监王不伦小心翼翼上前把龙案上的茶盅撤掉,刚转过身,景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长乐进宫了?”
王不伦停下脚步,点头应是。
在一阵沉默过后,王不伦掀起眼皮,看着整个人缩在龙椅上的景帝,目光复杂难辨。
皇后娘娘,后宫嫔妃、皇子们被景帝多次拒在清晖殿外,包括朝臣们都以为圣上是哀思过重,只有他这个近侍知道,事qíng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景帝不是不想出去,他是不能。
宫门被推开,亮眼的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yīn暗的清晖殿一下被日光照的亮堂堂的。
光线she在景帝的脸上,他不由伸手挡在额头,呯的一声宫门又被人重重地关上。
景帝放下手臂,眯眼看着来人。
“你来了。”声音里带着讨好和一丝期待。
景帝对王不伦挥了挥手,“你下去,不允任何人靠近。”
长乐长公主嘴角一勾,门外有禁卫把守,就是景帝不吩咐,也没有人敢靠近清晖殿一步。
王不伦恭敬地向长乐长人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长乐,快,快,来坐,坐。”
景帝从龙椅上走下,拉了长乐长公主的手坐在了龙案左首。
又亲自为长乐长公主倒了杯茶,笑道,“这是福泉道这个月敬贡的秋茶,你尝尝看。”
长乐长公主随意地瞄了他一眼,拿起茶盅喝了一口。
“如何?”景帝问道。
长乐长公主不置可否地笑笑。
景帝的脸色有些苍白,这种白像是常年不见日头,白中泛着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yīn柔无比。
他的目光带着急切。
长乐长公主悠悠地说道,“皇兄,母后身体不适,皇兄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母后,好好地安慰一番。”
景帝点头,“那是自然,应当去看望一下母妃。要不,我们现在过去。”他说道。
景帝站起身,看着长乐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目光一扫,景帝又坐了下去,迟疑道,“还是迟些时候再去看母后?”
“听说皇后娘娘又来过清晖殿了?”长乐长公主挑了挑眉。
景帝为难道,“是啊,来过了,被我挡了。”
景帝啜了口茶,看起来神色有丝不安,“长乐,长此下去,我怕是挡不住。”他踌躇道,“你看,我是不是在晚宴上露个脸,朝堂之事也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长乐长公主面色yīn沉森寒,景帝觉得嘴巴gāngān的,他执起小几上的茶盅又啜了口茶,感觉喉咙舒服了点。
他的目光随着长乐的视线看到桌案上那一叠奏折,只见长乐长公主冷声笑道,“依臣妹看来,皇兄倒是一点也没有荒废朝政,看起来皇兄比我还急。”
景帝额头冒出了细汗,长乐长公主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晚宴皇兄就不必参加了。”她说道,“我会替皇兄好好招待朝臣和女眷,皇兄还是安心做功课。到时上了朝,不要自乱阵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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