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自然想不明白,皇帝便问:“这毒能解吗?”
赵如意道:“医毒同理,毒也是一种药,若是药效猛烈或是剂量大了,对人造成极大损伤,就如同病入膏肓,药石罔效。若是小剂量慢xing药物,其实便如病一般缓缓而来,累积起来发作,很难确定到底是中毒还是生病,不过娘娘这次来势汹汹,应该是一剂足量,倒是更好断定些。且如今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娘娘qíng形尚好,便当治病一般去治,也就是了。”
这解释的很清楚,皇帝便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毒?”
赵如意摇摇头,不过同时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脉象所见,此秘毒,中者如被火烧灼,吐血而亡。”
皇帝怔住了!
多年前的记忆好像没有褪色,依然那么鲜明,犹在耳边,如今赵如意一模一样的说出来,皇帝如遭重击,下意识就伸了手出去:“你记……”
皇帝这个得在还没说出来就收住了,同时手也收住了,皇帝本来坐在chuáng头放的凳子上,赵如意坐在chuáng边绣凳上诊脉,此时解说的时候又站了起来,离皇帝更近了一点,皇帝虽然收了手,先前那一下,却堪堪碰到了赵如意的衣袖,让赵如意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点。
赵如意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子,皇帝也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如意是会医术的,这话说出来,并不突兀,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皇帝自失的一笑,他的小公主那个时候太小了,小孩子本来就不记得多少事qíng,便是记得一些,都是零碎散落的,不过是些鲜明的画面罢了,而她魂魄飘dàng了几年,又托生在了才几个月的婴儿身上,便是在当时,也只认得父王,记得她藏起来的玉蝈蝈。
几个月的孩子能说话已经是异事了,自不能长久,皇帝使人将她安置在了西南,随后便发现,如意昏睡了些时日之后,就如同普通的几个月婴儿一般只知吃与睡,不会说话,一切再无异样。
如意慢慢的长大,会爬会走,也重新学会了说话,也好像再没有了丝毫的记忆,京城对她是陌生的,也没有找过她的父王,她只知自己是赵九姑娘,父母双亡,养在别院。
她安稳的做着赵九姑娘,平安喜乐的长大,皇帝虽然偶尔觉得怅然,但这却是他愿意看到的。无忧无虑的如意的一生。
可是……皇帝想,在刚才那一刻,他以为如意记起了他,那一刻的狂喜是骗不了自己的,那种在心中炸开的喜悦,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及。
他许多次的跟自己说,如意不知道她的过往是好事,她一点也不会难过,她现在这么好,这么聪慧这么能gān,要记得一个不愉快的过往来做什么呢?暗地里想了这么多次,可终究抵不过那一瞬间的惊喜和期盼。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经过了多久,皇帝终究还是希望他的小公主能记得他这个父王的。
这房里诡异的宁静之后,还是赵如意先说话了,她完全当做皇帝刚才的失态没有发生过似的,说:“我先看看太医拟的药方,斟酌好了,煎好药,催醒娘娘来用。”
赵如意的银针造诣普通,不过简单的催醒还是做得到的。
皇帝反而不如赵如意平复的快,他很简单的说了一句:“都jiāo给你办了。”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倒是赵如意睁大了眼睛,探头看皇帝出去的背影,心中嘀咕:明明是我被你吓着了,倒好像您老人家被我吓着了似的!
赵如意悻悻的坐下来,把人都招呼回来,后头的流程就简单了,宫人取了脉案药方来,赵如意也去与那些太医jiāo流了一回,王院判领头,亲自拟的药方,又经斟酌添减,赵如意看了,抛开中毒不说,皇后脉象火毒攻心,这药方怯毒去火,自是对症的。
赵如意都在琢磨,这些太医到底有没有诊出来中毒呢?还是说不敢趟浑水,是以就算怀疑也不敢说,要知道,皇后中毒,那可是能掀出腥风血雨的。
对,这只是怀疑!一则,皇后娘娘发作的样子并不像是中毒,二则根本连药物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毫无真凭实据,就是说皇后娘娘是中毒,也叫人怀疑,所以御医们没有一个敢说是中毒的。
所以皇上也打算悄悄查吧?只有查出证据来,才好处置。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已经悠悠转醒了,只是因为毒素依然灼烧着,她脸色发红,呼吸之间都滚烫,好像高热似的,说话声音也暗哑,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因为没有得到皇帝的指示,赵如意不好明说,便打算留着给皇帝说,她轻声安慰道:“娘娘发了急病,我已经替娘娘诊了脉了,并不要紧,这会儿已经煎好了药,娘娘用了好生静养着就是了。”
“急病?”皇后娘娘疑惑的问:“什么病这样厉害?我昨儿还好好的,今日也不过觉得心里闷些,好似有点烧心的样子,怎么就急病了?”
赵如意含糊的道:“是热毒积多了,一总儿发作了出来,如今天热,越发容易积起来的。”
“嗯。”皇后应了一声,但神qíng好像还有一点迷惑不解似的,看了赵如意好几眼,只是大约jīng神不济,倒也并没有问出什么话来。
赵如意在先前就已经恢复如常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看她,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热毒?”皇后娘娘喝了药,那药xing起了效了,便似那心头的火降了些许下去,看起来清明了一点儿,自然就有了jīng神,不由的便念叨起赵如意跟她说的热毒:“是怎么一回事?”
赵如意自己还很有些心神不宁呢,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先前那一幕来,尤其是她诊脉的时候,自己心头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寻常的很,她便没什么心qíng敷衍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见赵如意没说话,便索xing直接问她:“我是什么缘故积的热毒?我平日里用膳用东西都不过量的。”
如今皇上是个什么安排,还没告诉赵如意,她也就不好说,只得道:“大约是娘娘常用的丸药吧,要说是药三分毒,这药虽对症有用,那也不全是好处,多少有点……”她想起师父的话来:“副作用。”
“就是想要的作用之外的作用了。”赵如意虽是忽悠,但说的也不无道理,药虽治病,可副作用也常常难免,只不过取一个轻重缓急罢了。
“娘娘常用丸药,这方子里头有些热xing的药材,时日久了,难免积在心里,如今一总儿就发作出来了。”赵如意解释说。
“是这样吗?”皇后娘娘迟疑的点了点头,便靠在了大引枕上,没有再问了。赵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总觉得皇后娘娘好像是有点失望似的。
皇后娘娘的样子是极为端庄而且淡然的,虽然赵如意给她诊脉之后,非常清楚她其实只是看起来淡然罢了,心里实际上长期处于紧张的状态,但至少这么多年来,就是装,那也该装成习惯了,可这个时候,看起来却又是紧张又是期盼,qíng绪十分的外露。
莫非是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到底中了毒,身体虚弱了,jīng神就要涣散些,跟平日里有jīng力jīng神的时候自是不一样,控制自己也就变的难了,便最容易露出真实qíng绪来,但凡病人便容易哭闹,其实也有这个缘故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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