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去了刺史府,谢淮没有搞什么接风宴,就是简单让各地官员来和蔚岚吃了个饭。荆州下面共有十一郡,每个郡往返都是好几天的时间,蔚岚便只接见了几个临近的郡长,大概听了一下灾qíng。
这一次水患荆州各地均有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安平郡,虽然叫了安平这个名字,但因为刚好在河堤下游,水龙来时又是夜深,大半个城的人都没了,如今还在处理尸体。
但奇怪的是,安平郡的人没了大半,同在河堤下游,还在安平郡前面一些的长平郡受灾qíng况却好得多,上报来死亡不过千人。因为安平长平都离刺史所在的荆州城远了些,两个郡的郡长都不在,蔚岚糙糙问了几句原因,众人也含糊不清,谢淮便道,听闻是因为水患是安平决堤,所以虽然同在河流下游,却是安平受灾严重得多。
这些人都不是当地郡长,便就是谢淮也只是从郡长上报来的公文中得知。蔚岚明白他们也不大清楚,便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追问。同众位官员商量了半夜赈灾的具体方案后,这才桓衡回了房中。
然而临到门前,蔚岚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来,同桓衡道:“我们初来乍到,为了谨慎,你还是同我一个屋吧。”
若是此次赈灾中官员上下一根蚂蚱有猫腻,她这位钦差可是危险得很。
听到这话,桓衡愣了愣,他早也不是一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了,这一年蔚岚给他请了人,他自己也从王曦手里偷偷拿了很多chūn宫图来看,该懂的不该懂的也早懂了,听得蔚岚的话,他不由得有些扭捏,脑海里浮现出好多自己之前的梦境来,通红了脸道:“那个……不大好吧……”
蔚岚狐疑看了桓衡一眼,在她记忆里,桓衡一直是那种,在军营里要偷偷抱着被子躲进她chuáng里面和她赖着睡的,居然会有拒绝他的一天?
看着蔚岚的眼神,见她又要开口,桓衡又怕她反悔,忙道:“阿岚说得对,此地的确危险,你我还是共在一房,互相照看得好。”
蔚岚:“……”
刚才谁说不好的?
虽然是同房,但蔚岚自然是不会和他睡一张chuáng的。蔚岚指了chuáng,淡道:“你睡那里。”,接着又指了一旁的小榻:“我睡这里。”
听到这话,桓衡眼里有了失望的表qíng,如果他有耳朵,大概可以明显看到他耳朵耸拉了下来,有些不甘心挣扎道:“那个……睡一张chuáng……更安全啊……”
还是想睡一张chuáng。
感觉到桓衡的失落,蔚岚不由得笑出声来,觉得这么多年了,桓衡好像一直没有长大过。她心里柔软一片,走到桓衡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后,温柔道:“乖,你现在和我还挤一张chuáng,就太挤了。”
“我不介意啊!”桓衡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蔚岚笑弯了眼,却是道:“我介意啊。”
“哦……”
听到蔚岚会觉得不舒服,桓衡只能应下来。蔚岚觉得面前这个人真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多亲两口。她这么想着,也就没能忍住,低头在桓衡额头亲亲碰了一下,温柔了声道:“晚安。”
说完,便回了卧榻上。桓衡呆愣在原地,好久后,他用手捧上蔚岚亲过的地方,心里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又羞涩,又甜蜜,片刻后,他翻身上了chuáng,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起来。
蔚岚听着对方压抑着的笑声,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也闭上了眼睛。
她家阿衡这样好,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起他啊。
这样思索着,她突然又想起前几日林夏对她说的话来。
这一辈子三夫四君于她是不可能的,她得找一个自己真的要过一辈子还不遗憾的主君来。可是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自己真的要去喜欢的人,其实连上辈子她少年时,都不曾想过。
她这两辈子,都没有太多时间驻留在这些儿女qíng长上。哪怕当初想找个主君,更多考虑的也是家世相貌,适不适合,能不能辅助她。谢子臣是个极好的主君,可是如果是爱人呢?
蔚岚有些困了,朦胧中,他想着谢子臣第一次被她亲吻时,在桃花树下羞红了脸的模样。
她的爱人,她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呢?
或者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她慢慢睡了过去,而桓衡睁着眼睛,听着蔚岚的呼吸声,朦胧想起来。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觉过,阿岚离他这样近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仿佛将那个人捞进了怀里,低喃出声。
阿岚。
两人醒过来后,第二日,蔚岚便同谢淮道别,决定去安平郡看一看,然而行到半路,蔚岚却突然掉了头,直接道:“去长平。”
“长平?”桓衡愣了愣:“为何去长平?”
“这么大的水患,其他十一郡均有不同程度受灾,长平作为下游,就算郡守得力,但也很难做到受灾程度如此轻微。我得去看看。”
“你是觉得,长平郡守谎报了灾qíng?”
桓衡皱起眉头,蔚岚笑笑,却没有多说。
她平生一共赈灾五次,次次都有各种幺蛾子,像长平这种qíng况,十有八九是郡守谎报了灾qíng,至于原因……极大可能就是,此次灾qíng和他们长平郡脱不了gān系,所以害怕上面来人排查。不若就是将灾qíng说得轻微一些,让朝廷无暇顾及他。若是换个年轻钦差来,可能真被他们糊弄过去,毕竟十一郡受灾,很少有钦差真的一一去查看。自然是从最严重的开始查起。
可是,如果安平是此次灾qíng源头……
蔚岚不由得皱了皱眉,那么如今的安平,在没有朝廷灾粮救济的qíng况下,必然是哀鸿遍野了。
蔚岚往长平赶时,魏凯正带着人往长信侯府里搬东西。蔚岚早上刚走,中午魏严和魏凯便带人来拜访了侯府老太君和魏邵,魏严连自己的小孙子都带了过来,笑意盈盈道是来看望老太君。这理由名正言顺,魏华也不好多说什么,却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魏严带着小孙子同老太君和魏邵关着门聊了一会儿后,出来后,当天便让人去搬行李,当天晚上,魏严、魏凯便带着全家坐上了长信侯府的饭桌。
魏华不由得愤怒起来,压着声道:“大伯二伯这是来我长信侯府蹭饭了?”
“瞧阿岚……哦不,阿华这话说得。”魏严慢悠悠夹着菜,一副好大伯的模样道:“我与你父亲是兄弟,你奶奶虽然不是我亲母,却将我一手养大,如同我亲生母亲一般,我是魏家子孙,同母亲弟弟住在一起,本是件好事,哪里来蹭饭这种说法。”
说着,魏严夹了菜给老太君,笑眯眯道:“母亲,儿子说得可是?”
魏老太君听着魏严的话,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个儿子可能图谋不轨,但一想到他那吊死的母亲,魏老太君心里就不由得软了几分,觉得蔚岚不过出去几日,魏严也翻不起什么风làng来,点了点头道:“阿严说的是,都是魏家子孙,这长信侯府便是你们的家,想住几日,便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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