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眼里有了水光,却是问:“可否问世子一句,我父兄,如何了?”
“你父亲猝死,”蔚岚淡道:“现在,府里应该已经传来消息了。”
唐莫身形微微一晃。蔚岚在她家的暗桩已久,几个月来换着法子给唐老将军下药,唐老将军前些时日就已经有了重病的征兆,但是所有大夫都没看出来,这是毒。日复一日累积,到今日,北方局势一定,最后一次猛药下去,便会以猝死终结生命,旁人也觉得,顺理成章。
“那,”唐莫沙哑开口:“我哥哥呢?”
“南楼啊……”蔚岚有些可惜:“他会知道你父亲是桓衡派人所杀,会带人杀上府邸来,被乱箭she杀于桓府门前。”
唐莫没说话,外面乱了起来。唐莫抬起头,看向声音方向,听见唐南楼道:“妹妹!我要去见妹妹!”
唐南楼是个冲动的xing子,原来她父亲就常说,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蔚岚也是知道了唐南楼的xing子,所以故意给他放了消息。唐南楼隐忍不发,桓衡找不到理由杀他,随意处置一个将士,会寒了其他人的心。可是他却直接带兵攻打桓府,那就不一样了。
唐莫敢约蔚岚来,必然是有什么理由,算准了桓衡会在他们相会时回来的,蔚岚早在桓府门前布置了人手,等着桓衡回来。
唐莫颤抖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蔚岚折扇一把搭在她的肩上,也就是那一刻,蔚岚看见周边银光一闪,几百根针居然同时从唐莫袖间冲了出来!蔚岚身形一翻,那些针便全部扎在了墙上,而唐莫在做出这最后一击后,身体再撑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趴在地上,低低喘息着。
“魏岚……”唐莫低笑起来,竟也不是是恨是恼,她慢慢抬头,眼里全是疯狂:“如此赶尽杀绝……你真是桓衡一条好狗!”
“还能耍耍嘴皮子,”蔚岚笑了笑:“看来唐小姐觉得蔚岚这份礼,送得还不算重。”
外面传来砍杀声,有人疾步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推开门,便看到了一站一卧的两个人。桓衡冷了神色:“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衡……”唐莫低泣起来,做着最后的挣扎:“魏世子突然闯进来……”
“唔,唐小姐,”蔚岚打断她:“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她温柔道:“我只喜欢男人。”
唐莫微微一愣,片刻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大笑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她眼中带泪:“原来你与桓衡,竟是如此龌龊的关系……原来你灭我唐家满门,竟就是为此缘由!”
桓衡静静看着她,眼中一片冰冷。
外面传来唐南楼的痛呼声,一声一声叫着唐莫的名字。桓衡踩着那个声音,来到唐莫面前。
“给我一个理由。”
他开口,冷声道:“你唐家如此bī迫我,我没有想过报复。我甚至为你寻遍名医,想要好好待你,唐莫,给我一个理由。”
“阿衡,”唐莫冷静下来:“我是唐家的女儿。”
“可我是你丈夫!”桓衡猛地提高了声音:“我是你的天,你嫁进我桓家,就是我桓家的人!你是什么狗屁唐家的人!”
“阿衡,”唐莫抬头仰望他,目光冰冷:“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任何人,都只是他自己。没有谁会是谁的天。女人一样有野心,女人一样可以抛弃丈夫,女人和男人,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对,我是女儿身,”唐莫撑着自己,慢慢站起来:“可我也有我的野心,我也有愿望,有我的独占yù。桓衡,你说你对我好,你说你原谅我,可是你问自己的内心,你把我当过人吗?”
“你的好无非是给我一个元帅夫人的位置,给我锦衣玉食。你以为我稀罕?”桓衡从未见过这样的唐莫,她高傲仰着头,大声道:“我呸!我告诉你,桓衡,”唐莫高昂出声:“我如你一样,我喜欢你,便想独占你,哪怕我只是一点喜欢,可我也容不得你喜欢第二个人。既然你喜欢了第二个人,便不要指望我全心全意待你,我注定要死,那你也不能独活!”
“你一个女人……”桓衡颤抖了声,觉得面前人完全颠覆了自己对女人的认知:“你一个女人……”
“女人又怎么样?”蔚岚在桓衡身后冷冷出声:“阿衡,女人和男人,从来没有什么区别。女人并不温顺,更不会仅仅只因为嫁娶,因为你占了她身子,便会死心塌地对一个人。”
桓衡没有说话,他呆呆看着面前的唐莫。
许久后,他苦涩笑开。
“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我是。”唐莫固执看着他。谁说不是真心呢?她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愿意嫁的。
“阿岚没有办法为我放弃她的野心,没有办法为我留在北方。谁都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感qíng,阿莫,我以为你是的。”
唐莫没有说话,她捏紧了拳头。桓衡笑了笑,眼里全是酸涩:“我太自以为是,我给你赔不是。反正,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说着,他闭眼叹息:“就这样吧。”
他似乎是累了,转身离开。唐莫僵直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只孤鹤,骄傲又倔qiáng。外面声音渐渐安静了,唐莫看着面前少年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桓衡,”少年顿住步子,她仿佛是报复一般,大笑起来:“我怀孕了!”
桓衡没说话,他累极了,他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动了。而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便走了出去,蔚岚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这一年冬天最大盛大的一场雪开始落下了,他们站在长廊之上,看着冬雪飘然而落,里面的女人,终于爆发出了剧烈的哭声。
桓衡静静听着,看着那冬雪飘落而下。
“阿岚,”他闭上眼睛:“你能不能,抱抱我?”
蔚岚没说话,沉默片刻后,她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桓衡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的熏香。
“阿岚,”他低哑开口:“我并不难过。”
“怪我吗?”蔚岚有些无法确定。
“没有怪你,”桓衡将她揽在怀里,慢慢道:“你从来,都是为为我好。可是我总是太贪心了,我总希望有一个人,她能全心全意,将我看作她生命里的唯一。我希望你永远停留在这片刻的时光里,一直对我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
“可是你不会允许,”桓衡的眼泪落到蔚岚脖颈里:“你有你的野心,你要名留青史,手握实权。你不可能一直只像桓衡十岁到十六岁时光里的那个蔚岚一样,只为他好。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东西,你到北方来,并不是仅仅只因为我是桓衡,但我到南方去,却仅仅只是因为,你是蔚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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