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谈不上友好,但也不能算是敌视。
她心想,这些士兵应该是在嘱托那个女人,让他们临时借住下来。
没一会,士兵与那女人似乎jiāo谈完了,那女人像是同意了士兵的要求,做了个垂眸点头的动作。
那士兵随即又转向柯轻滕,指手画脚地跟他说话,尹碧玠这才发现,这些士兵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眼睛正处在失明的状态。
而他始终眉眼淡淡,等士兵们说完所有的话后,才略微颔首。
“非洲人名念起来有些麻烦,你可以直接称呼这位女主人为尼嘉。”柯轻滕此时回过头,低声开口,“并且,她似乎也会一些英语。”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对着那个叫尼嘉的女主人点了点头。
双方达成共识,尼嘉这时伸手将屋门打开,示意他们进屋。
那几个士兵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随着他们一起走进屋,直接大大咧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
整间屋子只有一个隔开的门,尼嘉便将他们带到了里间。
里间非常非常小,原先置放着些杂物,等搬去后,留有的余地也最多只够两个人席地而卧,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qíng,可这样的容身所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值得他们的感激。
“谢谢。”柯轻滕此时对着尼嘉所站的方向说。
“没关系,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食物。”尼嘉的脸上略微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的也是略显生疏的英语。
尹碧玠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尼嘉离开的背影,心里又开始有些不知滋味。
她刚让他对自己高抬贵手,现在却又要开始跟他同处一室,朝夕相对了。
没等她再思考些什么,他此时竟然已经脱去了外套铺在地上,很快平躺了下来。
这间隔间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此时窗外正是日落的最后时刻,她看着这光芒从他冷峻的脸庞上掠过,一分一秒地陷入到黑暗当中。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良久,她走到他的身边,也躺了下来。
…
自从踏上这一条逃亡的路后,她几乎没有踏实地入睡过。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
睡梦里夹杂着许许多多的镜头,有急速飙车、有爆炸轰鸣、有火光冲天、亦有沙尘席卷,都是他们这一路所经历过来的。
可是所有的镜头里,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缺席过,注视着她,也能轻而易举地穿透她的心脏。
她突然对自己很懊恼,因为即使她在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永远看不清这双眼睛后的种种。
梦境没有再深入下去,因为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微微睁开眼睛,身边是柯轻滕安静熟睡的脸庞,她再屏息听了一会,才发现刚刚听到的声响并不是来自于他的。
这声响里,有女人也有男人,像是低低的呻|吟、也有粗重的喘息。
她听得耳朵渐渐越来越热,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蹙了蹙眉,她很快轻轻起身,将隔间的门拉开一条小fèng。
接下去她眼前的那一幕,是她这一辈子都从未想过要看到的。
只见昏暗的糙屋地上,躺着浑身赤|luǒ的尼嘉,而正有一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不断地剧烈动作,挥汗如雨,与此同时,她的两手还在帮另外两个男人纾解,还有一个男人,也身无一物,似乎在旁边等待。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这几个男人,是陪同他们一起到这里的南苏丹士兵。
这究竟是轮流qiáng迫的做|爱,还是彼此的心甘qíng愿?
这场景血脉喷张,却又无法让人接受,她看了几秒后,有些抵触,很快往后一缩,想要将门关上,可原本正在不断呻|吟的尼嘉,却已经侧头发现了她。
隔着有些距离,她看不清尼嘉眼里的qíng绪,却只知道,尼嘉并没有向她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或言语。
还来不及再做出其他举动,她眼前的那条门fèng,已经消失了。
她猛地一回头。
原来不知何时,刚刚还在熟睡的柯轻滕已经靠在了她的身后,两手分别撑在她两边的门板上将门合拢,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原来你喜欢看这个。”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且因为刚睡醒,冷淡的嗓音里还带着些暗哑,听起来更为诱惑,也有些戏谑的成分。
“我没你那么变态。”她稳了稳心神,冷静反驳。
“哦?”他此时在黑暗里,靠近她的脸颊,“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很变态的事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灼热的男xing气息呵在她的脸颊上,那话语里的意味深长让她忍不住有些发颤,可她却冷笑一声,继续挑衅他,“也对,你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柯轻滕望着她停顿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道,“尹碧玠,你要相信,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绝不会是门外这一种。”
“因为我不会允许有任何的男人,幻想、窥视你,更别提分享你。”他给出了总结答案。
黑暗而又陈旧的狭小环境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她听完他极具占有xing的宣言,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些。
谁说他不懂风qíng,不会说qíng话?
如果他真的想要表达她不愿意去想的那个意思,那么他自从重逢后对她说的每一句简短而又有力的话语,都足够让她的心脏都承担不起负荷。
早上不欢而散的对话此时也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侧过头去,离他的呼吸远了些,冷冷道,“尼嘉现在这样的qíng况,是否需要cha手?”
虽然她很不想再次面对那个场景,可却终究是怕这个女主人遭遇生命威胁。
“不需要。”柯轻滕此时也相应地后退了点,保持以一臂的距离与她说话。
她蹙了蹙眉。
“在南苏丹这样贫瘠的国家,jì|女的jiāo易与xing产业其实相当平常。”他的声音此时再次在空气中响了起来,“等价jiāo换,你qíng我愿,甚至,也是相互慰藉的一种方式。”
“就像门外的士兵和尼嘉。”门外持续穿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可她却发现他似乎毫不会被影响,声音也没有起任何一丝的变动,还是像答录机一般毫无感qíng,“士兵为了战争jiāo火后的恐惧和yù|望释放,尼嘉同样为了孤独和qíng绪宣泄、甚至可能有金钱的因素。”
“这世界上的很多人,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或许背后是一滩沼泽,看上去一贫如洗的,或许更是身处深渊。”
“所以,永远不要用你的标准去量任何人,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是平的世界,有多不公正,就有多公平,所有一切都是相互制的,人都是为了存活,无论用哪种方式。”
她望着他,望着在黑暗里他若隐若现的脸颊,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用这些长段的话语告诉她,他对于早上他们谈话的回应。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他拥有黑暗的身份,却又同时拥有纯净直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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