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讥诮之意我都懒得理睬,她的公主病高中时就显露端倪了,这几年来又变本加厉。
徐小文倒是“拿得起,放得下”,除了出言相讥之外还诚恳地跟我说“有机会还是抓住吧”,但于qíng于理他都觉得此时应该多给谭思瑶一些陪伴。
在这样的局势之中,我成了最孤单的那个角色。
我尝试着找李珊珊和宋远,可是人家谈恋爱,总带着我这么一个大灯泡,别人不嫌弃我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玩了两次之后我就很自觉的“闪”了,车水马龙的街头行人笑语晏晏,我此时完全能够体会到林逸舟所说的那句话。
可是,到底是一个人孤独,还是跟一个错误的人在一起更孤独?
其实每个人都怕寂寞吧,我承认我真的怕,从懂得寂寞,到害怕寂寞,到习惯寂寞,再到享受寂寞,这其中的过程,堪比涅槃。
可惜我道行太低,目前还处于第二级,修行之路还漫长得很。
人一寂寞,回忆就无孔不入,见fèngcha针。幸好还有个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的许至君,他的电话适时而来:“出来陪我买衣服吧。”
其实我应该感激他把我从这种顾影自怜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可是我就是嘴贱:“gān嘛要陪你买衣服啊,你以为我是你的丫鬟啊?”
他在那头笑得很□:“叫你来你就来嘛,本少爷开心了晚上就宠幸你。”
他要是晚一秒钟挂电话就能听到我以180分贝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可是我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那些恶毒的话语还没出口我就听见了一阵忙音,恼羞成怒的我气愤得忘记了勤俭节约的美德,伸手拦了辆的士,对着司机一声怒吼:“新友谊商店!”
许至君,老娘要剥了你的皮!
难得他不自己开车出来,可是当我陪他从新友谊逛到王府井,然后移驾平和堂,最终停留新世界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他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发怒,要镇定。
我没见过这么挑剔的男生,以前我以为宋远已经是我所认识的雄xing动物之中最爱打扮的了,直到今日才发觉原来我冤枉他了。
我靠在AJ试衣间的门口,哀怨的对着里面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许至君说:“我要回家。”
他的声音里一点疲倦都没有:“你也试啊,看上喜欢我的送你,要不我借钱给你买也行。”
我要哭了,我一个贫民少女实在消受不起这些衣服,我穿穿班尼路就满足了。当他终于敲定了一大堆目标,拿着票去付款的时候,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瘫痪了。
站在收银台前面,我感激涕零的说:“chuī毛求疵的许少爷,你真是太难伺候了。”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笑:“我也不是什么方面都chuī毛求疵的,要不我怎么看上你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累晕了的缘故,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我醒悟“这个贱人绕着弯骂我呢”的时候,他一脸惨白地问我:“你带钱没有?”
我本以为他是没有零钱,于是慷慨地点头:“我有好多一块的,借一块,还十块,怎么样?”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是一块的,是问你带钱没有,我的钱包不见了。”
晴天霹雳,他根本就是故意羞rǔ我,我哪次出来身上带的钱够他买衣服啊,他要去NIKE买两双袜子的钱我都不知道够不够。
他一看我那个yù哭无泪的样子也就明白了,可是票都开好了,现在跑了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qíng急之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掏出手机直接摁2:“妈,江湖救急。”
他挂了电话就对我笑得花枝招展:“我妈来救我了。”
我转身就想跑,被他一把抓住:“怕什么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又不是特别丑,别自卑。”
一直到许至君他妈妈出现,我还在为“我难道丑”这个话题愤怒地跟他争执。
许至君的妈妈走到我们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谁丑?”
我估计我当时看上去就像一整盒腮红都扑在了脸上,许至君在他妈妈背后对我耀武扬威的笑,我懒得理他,搜肠刮肚在想一个可以溜之大吉的理由。
没想到许至君他妈妈陈阿姨对我倒是印象不错,开口就是:“去我们家吃饭吧。”
这次我真的要哭了。
我曾经因为仇富而一直说许至君家是bào发户,直到我走进了他的家门才为自己从前恶劣的言行感到由衷的羞愧,他家虽然很大,细节方面却处理得十分细致,完全不是bào发户那种乡土品味。
陈阿姨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时候我悄悄问他:“你爸爸呢?”
他淡淡一句“忙”就打发了我,隐约之间我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我还是很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人和人之间始终有个底线,越过这个底线就会看到不愿直面的真实。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不过只是一座孤岛。这句话,是若gān年前我在罗素然的节目中听她说的,那时候只觉得她有点偏激,而等我长到理解这句话的年纪时,才明白这句话有多么悲凉。
自从我跟罗素然断jiāo之后,每每想起她,感觉总是说不出的怪。
陈阿姨虽然对我很是客气周到,但是不经意的时候,她眼底总是有无限落寞的神qíng,这样的神qíng,我偶尔半夜醒来的时候也在我妈的脸上看到过。
是因为寂寞吧,我想。
即使是陈阿姨,过着看上去如此光鲜亮丽的生活,也许总还是隐藏着许许多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凄凉吧。
吃完晚饭从许至君家出来的时候,陈阿姨把我送到门口,她说了一句让我挺难受的话:“房子里多点人,就不显得那么空呢。”
我小jī啄米般狂点头,余光中瞄到许至君一脸得意洋洋的笑。
走出他家没几步,一辆银色750从我们身边开过去之后马上停了下来,许至君拍拍额头,表qíng有点奇怪,可是他还是立刻追了过去。
驾驶座上的车窗降了下来,几分钟后,许至君又跑回我身边,跟我解释:“我爸爸。”
我“哦”了一声,又傻呆呆的说:“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啊。”
他轻声笑,没有说话。
现在长沙的好车真的太多了,悍马路虎雷克萨斯兰博基尼都不奇怪了,所以我实在也没对这辆银灰色750表现出多大的诧异。
我没有想起其实我曾经见过它,就在之前某个清晨。
在我绝迹于中天国际的时间中,罗素然家里曾经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过一次,如果我跟这位不速之客面对面地遇见,我还是会像最初的时候那样,惊艳于她的美貌。
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忘记过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震撼的感觉,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之中,她的背影那么孤寂,又那么骄傲。
大概,就在那一刻,命运奏出了最低沉yīn暗的悲鸣,引线哧哧燃烧,悲剧开始飞速地进入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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