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前一个后一个走在马路上,不时有摩的从我们身边过去,面容模糊的司机们会带着戏谑的语气问:“美女,去哪里,要送吗?”
对于这种场面的应付能力我永远比不上康婕的彪悍,她毫不示弱的对着那些不坏善意的男人们板起脸:“不用了,我怕被风chuī得面瘫!”
她比我矮,也比我瘦,看上去比我文静内敛,可是每当我有困难,有危险,需要安慰,需要关怀的时候,她永远都会撑出一副qiáng悍的姿态来接纳没用的我。
我正被这深沉的友qíng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注意力忽然被前方吸引了——那个……那个……被一个中年妇女掴掌……那不是孔颜吗?
那个臃肿的中年妇女,不顾周围的人拉扯和围观,一边抽一边骂:“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jīng,打回你娘胎去重新做人……”
小狐狸jīng力气不大,鞋跟却又尖又高,一脚踢过去,估计那个中年妇女要躺半个月,她气焰嚣张地骂:“骂就骂吧,动什么手啊,老娘可不是以前你欺负的那些软骨头!”
一瞬间,我别的都不记得了,我兴奋的在康婕的耳边大叫:“天啊,有人替天行道了!”
在弄清楚原来这个被中年悍妇掌掴的美少女并不是孔颜,而是她亲生妹妹李珊珊的时候,康婕对我无限鄙夷:“连qíng敌都搞不清楚,你会不会哪天连你妈都认错啊!”
我惭愧极了,只好任由她羞rǔ。
坐在一旁的李珊珊一边大口大口抽着烟,一边用包着冰块的毛巾敷脸,嘴里骂骂咧咧:“死猪,下手真狠啊,把老娘的脸当LV的包抽啊。”
康婕这个乡霸适时的将自己的“乡”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根本没有找到重点,重点是——李珊珊为什么会被人抽,抽她的人是谁?
而康婕在李珊珊整句话里只抓住了那个“LV”,她本着“不耻下问”的jīng神诚恳的请教李珊珊:“为什么会这样比喻呢?”
李珊珊倒是不鄙视她,反而真诚地解释起原因:“我有一个LV的包,风里来,雨里去,刀子划过,烟头烫过,一点痕迹都没有,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在奢侈女李珊珊跟乡霸康婕跨越阶级jiāo流思想的时候,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珊珊看。
最后,她被我看得发毛了:“gān嘛这样看着我,就算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我喜欢男人!”
除了长相之外,她身上真的一点孔颜的影子都没有,我“啧啧”地嫌弃她:“你姐姐可比你优雅多了。”
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表达了一下她的不屑。
我承认我挺猥琐的,其实我是想听她说她姐姐的坏话,于是我变化着技巧开始夸她:“虽然你跟你姐姐长得像,但是仔细看起来,你更漂亮。”
我们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她一听此话,装腔作势的瞪了我一眼之后,笑嘻嘻的说:“哪有啊,她气质比较好,喜欢她的比喜欢我的人多。”
直到李珊珊将事实和盘托出,我才知道孔颜的身世。
一时间,我忽然感慨良多,坦白讲,在此之前我对孔颜真是恨之入骨,当然,现在谭思瑶和冯妍那两个人贱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成功的超越了孔颜,并称我心中“全世界最贱的人”冠军。
康婕在旁边囔:“她还好啊,至少现在两边父母都在尽全力对她好,补偿她,哪像我们啊,落薰她爸爸或者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就更倒霉,每天都要跟后妈们战斗。”
李珊珊正在喝橙汁,听到那个“们”字的时候,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在确定康婕说的是真的之后,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赤luǒluǒ的同qíng。
★[6]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口烟的味道。
当晚我跟着康婕去她家,一路上她都用她那充满了社会气息的腔调开导我:“世上男人千千万,对你不好天天换,想开一点。”
我放弃了跟她沟通,满脑子都是今天在老师办公室她说要好好考虑怎么处置我的事qíng。
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才真的死无全尸。
到了她家附近,她先去她爸爸开的麻将馆周围转了一圈,直到确定她爸爸和后妈都在麻将馆里,才带着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
一贯彪悍得跟母夜叉一样的康婕居然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全身顿时被一股寒气包围了,我担忧的问她:“真的有那么恐怖?”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倒也不是恐怖,战争这种事,能免则免嘛。
是夜,我们并肩躺在她的chuáng上,盖着薄薄的毛毯,我一直看着窗户外面的星空发呆。
她轻声的说:“失恋这种事qíng,我经历过好多次,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每次遇到新的人,我又会没头没脑栽进去。”
“没有办法,落薰,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
我正想反驳她“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初恋!”的时候,她家那扇老旧的铁门发出了嘎吱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毋庸置疑就是来自康婕的父亲,这我倒不怕,要是不是她爸才叫可怕。
她爸今天心qíng明显很好,语调也高了点:“那个姓林的小崽子家里还真有钱,我一把他送到医院,他家人就过来了,握着我的手谢了又谢,还送了这么多钱给我,哈哈。”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欣喜和算计:“是啊,看他妈妈穿的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出手还真大方……话说回来,有钱人家的小孩子玩的东西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不一样,骑什么摩托车,我儿子就从来不搞这些,只知道读书。”
康婕他爸也不是白痴,听到这里也明白这个女人的企图了,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点。我还以为他们准备洗洗睡了,没想到,紧接着,粗矿的男声和尖锐的女声开始大声争吵。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那个女声到后来真是歇斯底里了:“你的女儿就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凭什么她要钱你就给,我儿子要钱我不能给!”
那个男声听上去更狂野:“我女儿是我女儿,你儿子是你跟别人的儿子,我凭什么帮别人养儿子……”
虽然我跟康婕是好朋友,但是作为一个外人,听到这些,还是觉得很尴尬。
月光下她面无表qíng,我认真的看了她半天,第一次觉得其实她长得还不错。
她用枕头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天天这样,习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
我轻手轻脚的爬下chuáng,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抽。
那是我们的16岁,我们开始接触烟糙,只为了那短暂的抚慰。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口烟的味道,轻微的烧灼之后是晕眩,那种焦油的气息,随着呼吸进入身体,深深地埋葬在血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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