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才下的飞机。”耿墨池像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大大方方地换上拖鞋直奔客厅,“刚才你没闻到吗,我一身的巴黎味,要不你再抱抱?”说着他真的转身做个要抱的样子,我赶紧闪开,气呼呼地说:“现在几点了,你上我这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反正一个人回家也没什么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色确实很疲惫。
“可是……”
“别可是了,有什么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呢,飞机上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耿墨池脱掉浅蓝灰色的风衣,露出里面藏青色的羊毛衫和同色的休闲裤,他很会穿衣服,什么衣服套在他身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劲。见我愣着没动,他就装出一副可怜相,“拜托,我是真的很饿了,就是一个叫花子上门讨吃的你也不能无动于衷吧?况且……”他看我一眼,坏坏地笑,“一个男人如果饿着的话,面前的女人通常都很危险……”
第五章 这是首不祥的曲子(2)
我二话没说赶紧进厨房下面条,我可不想把自己喂láng。耿墨池显然是真饿了,一大碗面条几分钟就被他消灭得gāngān净净,我问他吃饱没有,他就说:“勉qiáng吧,你暂时是没危险了。”完了他故意朝卧室看了看,死不正经地说:“不错,你很规矩,简直可以立牌坊了,大冷天的也没个男人暖被窝……”
“吃饱了没有?”
“gān吗?”
“吃饱了就回你自己的家!”
“你不要这个样子嘛,”耿墨池又装出一副可怜相,“就是个叫花子上门避风你也不能把人家往外面赶吧,外面很冷呢……”
“我这不是慈善机构,你请回吧。”我转过脸,不想跟他再罗唆。“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你一定喜欢。”他却装作没听见,从一个jīng美的纸袋里拿出几样东西。我看了看,有两顶天鹅绒软帽,一顶是蓝色,一顶是米色,做工非常jīng致,特别是那顶蓝色的,还镶有同色的蕾丝花边,显出别样的高贵和不俗。另外还有两个华贵的小包装盒,可能是装着香水之类的化妆品,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件黑色短大衣,光滑水亮的水貂毛,款式简洁,整件大衣只有一粒金色纽扣,在灯光的映she下熠熠生辉。
“怎么样,还喜欢吗?我也没太多的时间上街选购,随便在酒店边的两家店里买的。衣服只买了大衣,这款式对三围没那么挑,应该很合身。”
他不提三围还好,一提三围我就心里发毛,连忙丢下衣服,“我,我衣服挺多的,而且这么贵重,你还是送别人吧。”
“我还能送给谁?”他盯着我,目光莫名有些刺人。
我答不上来。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什么的,就这么几件东西就要求你,你也把我看得太扁了。我如果存心接近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必定是非同寻常,绝不是几件礼物就可以收买的。”他看透了我的心思,这男人实在是心细如发,眼睛像X光,他看住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在我眼里绝对价值连城。”
“谢谢,我很高兴我还卖得起价。”我冷笑。
“你想把自己卖了?”他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
“目前还没这个打算,以后就说不定了……”
“考虑我,我绝对是你最好的买主!”他当仁不让。
“你真的该走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在这住一晚上不行吗?”
“不行,想都不要想。”
“你误会了,我又没说要跟你睡一张chuáng,我睡沙发,这么晚了还要我去住酒店,你太残忍了吧。”
“你不是有家吗?”
“在装修啊,上次被你砸成那个样子……”
第二天早上起chuáng的时候,耿墨池已经醒了,站在阳台上抽烟。他的背影正对着漫天朝霞,有一种奇妙的逆光效果,被烟雾笼罩着的他看上去很孤独,心事重重。我没有去打搅他,因为我知道我们都需要冷静。没错,我们都把这当做一场游戏,既是游戏就必定有其规则,可是规则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吗?我感觉相处越久,越有失控的恐惧,很多东西都慢慢滑向了不可预知的轨道,相信他亦是如此吧。
下楼的时候,我碰见了从外面买早点回来的邻居刘姐,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们这对璧人。我尴尬地问了声好就赶紧逃下楼,刚下楼又碰见了住楼上的李大爷晨练回来,我连眼皮都不敢抬胡乱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但我还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一个新寡的女人留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没事也会有事。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耿墨池的车。
“完了,我的好名声今天在你手里毁于一旦了。”
一上车我就懊恼地跟耿墨池抱怨。这就是我们目前的状态,无论各自心底如何揣测,表面上我们就是这副嬉笑怒骂满不在乎的德行,你不正经,我就比你更不正经。耿墨池尤甚,一说到名声,马上揶揄我:“你的名声很好吗?”
“什么意思?我的名声未必不比你的好。”
“可能吧,”他实话实说,我正想点头应允,他又丢出一句,“不过物以类聚啊,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名声肯定好不到哪去。”
“耿墨池!”我咬牙切齿。
“别生气,我话还没说完呢。”他拍拍我的肩,将毒舌进行到底,“我这个人是有社会公德的,宁愿让自己名声扫地也不能让你弄得别人名声扫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跟耿墨池一直保持着这种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相互试探阶段,猫捉老鼠的游戏都玩上了瘾。元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颇不qíng愿地回湘北看望祁母。自从祁树杰死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去看望曾经的婆婆,不去不行,母亲已经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要我去看看那老妇人,说什么好歹曾经也是一家人,不管祁树杰如何不对,可老人没过错,不去看看会让人戳脊梁骨,等等。我不以为然,心想她什么时候把我当做一家人了呢,但已经答应了母亲,不去怕被母亲骂。
谁也没想到,正是这次的湘北之行让我的人生轨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彻底滑向失控。本来大家都挺和气,祁母对我的这次拜访也表现出了少有的热qíng,但到了吃饭的时候,祁母突然像有话说的样子,yù言又止的,让人感觉很不自在。
“妈,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祁母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是有点事,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事啊?”
“是这样,考儿,树杰他长沙姑妈的儿子喜宝,你认识的,要结婚了,可一时也拿不出钱买房子,他姑妈就跟我商量,看你能不能把房子借给喜宝住几天。也就住几天,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喜宝的媳妇怀了孩子,结婚很急,没办法,要不也不会想到找你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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