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永别了?
如此匆忙,连最后的叮咛都没有一句啊,英珠!
“我这一生的爱qíng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从前是你要我勇敢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和希望,在西藏,卓玛给了我重生的希望,后来遇到英珠,她给了我爱。如今我失去了她们,也就失去了爱和希望。所以我要重新去寻找,哪怕千辛万苦,我也要去找,否则我会一天都活不下去。”
高澎回到公寓就开始收拾行李,他要我帮他处理公司的善后事宜。他说他已厌倦这纷争的世界,就如这个世界也厌倦了他一样。
“你要去哪儿啊?”我站在旁边无助地看着他,一点主意都没有。
他回答:“西藏。”
说着他拉开衣领,掏出一个吊坠给我看,“这里面有英珠的骨灰,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西藏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以后上哪儿去找你?”
他说:“不用找,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记着你的,相见不如怀念。考儿,如果怀念对你来说很痛苦,把我忘了也好,忘了我和英珠,那样对你更好……”
我连连摆头:“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都是我的错啊。”
“考儿。”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嗡嗡的,“我最怕你这样,自责会让你一辈子都不快乐。我要你快乐,英珠也要,所以为了我们,你一定要快乐、坚qiáng、健康地活着。你也要找到属于你的爱和希望,一定会找到的,我们都会找到!”
从高澎的公寓出来,我没有回家,坐到小区路边的长椅上独自仰望深邃的夜空,任凭泪水小河一样地淌满面颊。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女神的眼泪,它在路灯下熠熠生辉,耀眼得不似人间凡物,可就是这颗钻石,让英珠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个不祥的物件,即便是耿墨池送的,我也不能留在身边了,我怕看到它,一看到心里就发痛。
我举手将钻戒朝街边扔了出去,宛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钻戒无声地掉落在街边的花圃中,我别过脸,竭力不让自己朝那边看。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扔啊?”
又是祁树礼!
怎么在我落魄的时候总有他?
我没有应,也没有回头,当他是空气。他大方地坐在我的身边,手心摊开,正是那颗钻戒。我用余光瞟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他看着那颗钻戒,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让他知道你把他送的东西随便丢掉,他会找你麻烦的。”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把钻戒放回到我的手心。
“有些东西是不能丢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走吧。”
他没应,自顾自地说:“我取消了和安妮的婚礼。”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少跟那个陈锦森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资格说人家。”
“你不听我的,早晚会后悔。”
“你走!”
他侧过脸看着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又没在电话里说清楚。”
“你走!马上走!”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摇摇头,朝街边的奔驰走去,司机赶紧下车替他开车门,他盛气凌人地上了车。
两天后,我再次见到了他,是在公司的拍卖会上。
他和陈锦森首度针锋相对,争夺高澎公司的收购权。
现场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最后他放弃了,将唾手可得的猎物拱手相让给对手。陈锦森虽然赢了,却脸色发绿,因为这个价钱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而负债累累的公司根本就不值这个价。祁树礼摆明了就是跟他抬杠。离开会场时,我分明瞧见他朝陈锦森露出老jian巨猾的微笑。
接下来的事qíng让我和公司员工大跌眼镜。
陈锦森翻脸了,他抓住合同上的一个漏dòng,派律师来跟我们谈,公司他可以接下,但拒绝接受债务,也就是说,公司欠下的巨债得我们自己偿还。我们提出抗议,陈锦森派来的律师一脸的皮笑ròu不笑,倨傲地说:“抱歉,如果你们觉得这不公平,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
他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可能拿得出钱来打官司。
我不相信这是陈锦森的本意,他那么谦和的一个人,不可能言而无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决定找他当面谈。
可是不等我约他,他主动约我了。我们在福田一座顶级大厦上的旋转餐厅见面,一进去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所能涉足的,满目奢华,气氛很好,餐厅里弧形通透的落地观景玻璃,视野开阔。正是傍晚时分,窗外整个华qiáng北商业区几乎尽收眼底,高楼林立的万丈红尘,而远处暮色沉沉,天地辽阔。纵然是琼楼玉宇又如何,俯瞰众生只能是分外的孤独。
他微笑着给我倒红酒,菜是他亲自点的,很jīng致,道道菜食色诱人。他好像压根就不知道我来见他的目的(他那么jīng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看似很随意地跟我闲谈着,顾左右而言他,餐都快用完了,一点也没往主题上靠。
我心事重重,越急,他脸上的笑意越深。
此时我才隐约觉得,这个男人跟老谋深算的祁树礼一样,都不是什么善类,故意吊我胃口呢。这样的伎俩我早就在祁树礼那儿领教过多次,我何惧于此?
果然,用过晚餐,在包间喝茶时,他开始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不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异常华贵,打开一看,又是璀璨的钻石,仿佛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在灯光下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我听见他用英文说:“Will you marry me?”(嫁给我,好不好?)
长沙一到秋天就yīn雨绵绵,我在长沙待了四五天,雨一刻也没停过。这倒让我想起了西雅图的雨季,也是这样绵绵不绝,现在想起来,竟像是前世。
在水一方贴出“出售”的告示几天后,终于成jiāo。不卖掉不行,否则无法偿还公司的巨债。真是很对不起高澎,尽管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但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这么一点事qíng都处理不好,嫁给陈锦森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但是我不能!
这个男人果真是个厉害角色,拒绝他的求婚后,表面上他没有和我翻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但转过身他就让律师来通告我们,如果我们再不偿还债务,他们将放弃公司的经营,任其自生自灭。公司的员工没有一个愿意走,他们都是当年跟随高澎闯dàng天下的,对公司的感qíng很深,尤其是英珠的去世,让他们更加不忍离去。集体商议后,我们还是只能妥协,偿还债务,否则公司肯定不复存在,那都是大家几年创业的心血啊。
我和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一起回的长沙,他处理在水一方出售的事,我则处理高澎的车辆等其他财产。房子降到底价成jiāo后,我并不知道买主是谁,也不想知道,默默收拾着高澎的收藏品,装箱打包,忙了整整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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