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在海外孤独了半生的沈初莲已不再是青chūn可人,她老了,多次想回国定居,无奈身体不允许。想必她也知道,即使回来了也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她对耿先知始终如一的爱qíng。这样的爱qíng,一生有一次足矣。
夜已经很深了,耿墨池还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久远的沉思。我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拿了件大衣披在他身上,说:“墨池,天色不早了,你刚出院,关上窗休息吧。你父亲知道你来看他,一定很欣慰。”
第八十二章 怎奈何曲终人散(2)
“唉。”他背对着我,一声长叹,“可是我对父亲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走的时候我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我常想,如果我父亲还在世,我母亲一定比现在幸福。我若有个正常的家庭,也许……我的境遇也比现在好,很多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墨池!”
“我这一生的悲剧实在太多,连死都不能瞑目,不知道我前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对不起很多人,所以我不怪米兰要置我于死地,我活该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只是我保不了叶莎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说得很对,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嗫嚅着说:“米兰不就是想要钱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钱只是她的一个手段,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叶莎还有我身败名裂,要我到死都记着她。”耿墨池像把什么都看透了一样,神qíng更加坚定,他转过身看着我说,“我提醒你,不要想我死后,你转移财产或者捐赠什么的,该捐的我都替你捐了,包括我刚刚建立的一个慈善基金,就是希望可以将财富在一定程度上回报社会,这些我都有安排。剩下的你不能转赠给谁,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已经签字,协议书上写明了不能转赠……”
我舌头打结:“我,我什么时候签过字啊?”
“西雅图签的,你忘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财产成为你的负担,会有专门的管理机构替你打理,你这么笨,是做不好这些事的。除了不能转赠,你可以自由支配这些财产,包括我名下的三个基金,你都享有支配权和管理权。”
我有些意外,“三个基金啊?”
耿墨池点头,一一给我介绍:“是的,一个是面向贫困孤儿的慈善基金,一个是‘心相连基金’,用以救治那些跟我一样身患心脏病的人,还有一个是设立在音乐学院的专项基金,用以奖励那些在音乐上有突出才华的年轻人,给他们提供深造的机会。”
“哦,我好像听瑾宜提起过这个基金,叫什么名字?”
“HCX音乐基金。”
“HCX?”我心下诧异,这不是安妮跟我提过的《心之弦》的作者吗,同时也是《LOVE》系列曲的作者。这人是谁啊,竟让耿墨池如此重视,我瞅着他不解其意,“为什么不是你自己的名字,这明明是你设立的基金!”
这回轮到耿墨池无言了,他缓步移到chuáng边,僵硬着身体躺了下去,什么都不肯说了。连这都不能说,什么意思啊?但我不敢问,默默关上了窗户。因为屋子里有暖气,窗户一关上,玻璃上的雪花融了水,一道道无声地淌下去。我开了chuáng头的台灯,昏huáng的灯光照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一眼望过去,感觉那黑暗如深渊一样无边无际。耿墨池蜷在chuáng最里面的角落里,眼睛疲惫地合上又睁开,声音低而微:“你走吧,我自己睡。”
我站着没动。
四下里很安静,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到。
耿墨池对我置之不理,过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我依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却不敢碰他,远远地缩在一边看着他睡,我才能心安。可是当我也昏昏yù睡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耳畔悲怆地说了句,“但愿明天早上我还醒得来。”
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了,安妮却不见了踪影。
我们围着山庄前前后后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人,直到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她写的便条,我们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山庄。她眼睛看不见,怎么离开的?已经好些日子了,她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在来落日山庄的头天晚上,我还跟她有过沟通,我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不能敞开跟大家谈的,她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反问:“你说牺牲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让身边的人幸福?”
“不一定,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们是不是都爱我。”
“这还用问吗,你是我们的天使。”我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诚恳的态度打动她,“你的存在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安妮答:“我也爱你们,我也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
当时我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办法跟她继续谈下去,她让我感到越来越陌生。耿墨池也猜测,她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果然,两天后回到彼岸chūn天,安妮当晚就给我们扔了颗炸弹。
她非常坚定地大声对我们说:“我要结婚了!”
事qíng果然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耿墨池对安妮突然宣布结婚的态度是听之任之,“你自己的路你自己走好了,别后悔就是。”他只有这一句话,包括米兰召开记者招待会,他也是听之任之。而让我很意外的是,记者招待会的头天,瑾宜突然来到长沙。
我以为瑾宜是来看望耿墨池的,后来发现没那么简单。瑾宜一来就被耿墨池叫到在水一方的楼上书房谈话,两人谈了很久,关着门,我隐约听到他们好像还有争论。瑾宜从房间出来时,红着眼眶,耿墨池黑着脸,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马上回上海,这边的事qíng我会处理,公司的人都来了。”耿墨池人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非常坚决,我从未见过他用这么严厉的表qíng跟瑾宜说过话。印象中他对瑾宜始终是温和迁就的,至少比对我温和。
瑾宜的样子像要哭了,“我相信我爸若在世,他一定不赞成这么做。”
“你爸已经不在了!现在是我说了算!”耿墨池即便病着,仍然很qiáng势。我看得出来瑾宜是有些怕他的,低着头,咬着嘴唇,很委屈的样子。耿墨池这时目光瞟到了我身上,终于意识到还有我的存在,吩咐我说:“马上给瑾宜订张回上海的机票,送她回去。”
我搓着手,不知所措:“出什么事了,瑾宜才过来就走?”
耿墨池瞪我一眼:“不关你的事就少问!”这家伙,对我说话从来就没好语气。但他说的我不敢不去做,不管我承不承认,我其实也有些怕他的,这是个pào筒子,惹不得。可怜的瑾宜,刚到两个小时,行李还留在客厅呢,就得“打道回府”。
机票订好后,耿墨池还特意jiāo代我:“你要看着她上飞机,否则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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