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我失声恸哭,这不是我要的结果!老天作证,我是爱他的,尽管事已至此我对他的爱还是始终如一,如果可能,哪怕是立即变成一个鬼魂,我也要奔过去跟他忏悔,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没有机会了,我失去了那个孩子,也失去了我们爱qíng唯一的见证。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总要将到手的幸福扔进苦难的深渊,从今往后,我跟他真的就要在漫长凄苦的深渊中度过了。
真的是世界末日了,我拼命扯着头发,只觉自己像是陡然被埋进一片废墟,我透不过气,看不到光明,今生今世我都要陷在这黑暗里了……
当晚我就坐飞机飞赴上海。在上海的每一天,我都像是被托在烈焰上烘烤一样,没有语言可以形容那种撕心裂肺的灼痛感。耿墨池的病qíng很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时他像是认得我,有时他看着我时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在他第一次醒来的那天,我跪在chuáng边,将他的手贴着我的脸颊,只是哭,不停地哭,语无伦次,他却费力地抽回了手,转过脸,不再看我。后来他的状况慢慢好转,一直到他出院,他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瑾宜总是制造机会让我们单独相处,可是他看着我时的样子像是看着一堵墙壁,脸上无悲无喜,风平làng静得让人害怕。
我宁愿他用最恶毒的话骂我,就像过去我惹恼了他一样,可是他对我完全无动于衷,无论是我向他哭着忏悔,还是我卑躬屈膝的像个仆人似的照顾着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又回到了僵持的局面,早知如此我就不离开他了,我若不离开这些事就不会发生!可是,这世上有后悔药吗?正因为没有后悔药,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弥补。出院后他回到望江公寓,我跟电台请了长假每日守在他身边,又当起了他的保姆。人生就是这么可悲,绕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除了帮他收拾屋子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看着他吃药,多亏了瑾宜,她很细心地把每种药的剂量都清清楚楚地写在小本子上,包括平日禁食什么,什么食物对他的健康有益,她都在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
每天都有人来看他,有朋友,也有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值得一提的是,他原来的贴身助理小林已经离职,听瑾宜说,是被他炒掉的。
“不知道是什么事惹恼了他,他把小林给开了。”瑾宜显然不知内qíng,还挺惋惜地跟我说,“其实小林这女孩子不错,做事很认真,对他也很贴心。”
“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小林这个人。”我叮嘱瑾宜。
瑾宜诧异,“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不提就是。”
“哦,知道了。”
有些事一旦成为彼此的伤口,能不提就不要提,至于事实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每一分每一秒地陪伴在他身边,哪怕他不理我,不跟我说话,只要能在他身边,能感知他的存在,我就心满意足了。母亲得知我又回了上海,什么话也没说就挂了电话。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但我知道那是她极怒的表现,想必她对我是彻底失望了。
很意外,不久后我在一家商场购物时碰见了被耿墨池解雇的小林。她见到我犹豫了下,还是跟我主动打了招呼,然后怯怯地邀我去楼上的咖啡馆喝咖啡。我感觉她有话要说,于是欣然应允。两人对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打量眼前的小林,确实是很年轻,哪怕神qíng落寞青chūn的光彩也无须掩饰。我忽然觉得很不忍,她的年龄应该跟我妹妹差不多,这么年轻就经历这些,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我和颜悦色地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相信那件事是真的吗?”小林弱弱地问。
我沉吟片刻,笑了笑,“开始相信,现在不相信了。”
“为什么?”
“如果是真的,你不会有勇气请我喝咖啡。”
“对不起,我应该早跟你解释的。”
我叹口气,“别再想这事了,都过去了,你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呢。从一开始你就是个局外人,你不该掺和进来,感qíng这种事qíng不是独角戏,得两qíng相悦才行,你就当是个教训吧,好好生活下去,你一定可以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小林怔怔地看着我,我的话触到了她的痛处,积蓄在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他好久了……我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可我就是放不下,后来我想既然不能得到他,那就让我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为他分担工作的压力,远远地看着他也好呀,可是现在他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了。”说着小林捂住脸恸哭,瘦弱的肩膀微微发颤,“那天……那天跟他睡在一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天他喝多了,我是为了照顾他才留在他房间的,看着他睡在chuáng上,我忍不住就躺在了他身边,我没对他做什么,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可他就是不肯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呆呆地看着小林,剜心的剧痛又阵阵袭来……
华灯初上,我一个人游魂似的回到公寓,我不知道怎么劝小林,只是一再要她忘记。可是我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我深知有些伤害,时间并不能减轻,时间亦不可以让我们忘记那些真正刻骨铭心的人。到头来什么都是空的,唯有自己绞心断肠般的悲伤是真的,夜深人静时只能被那比深渊还黑暗的痛苦绝望折磨到天亮。
我与耿墨池的僵持依然持续。
出院后他深居简出,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偶尔出门,他也从不跟我jiāo代。至于他出去见什么人,我更是无权过问。我们就像是住在一间屋子里的陌生人,偌大的空间,连呼吸都那么冷。上次在上海照顾他虽然也冷战,但至少有jiāo流,可是这次我们连话都没得说,有时候他应酬到很晚回来,我在客厅等他,他进门时看都不朝我看就径直上楼洗澡,可怕的沉默像噩梦一样撕扯着我濒临崩溃的意志,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客人,很意外,竟然是米兰。我见到米兰当然很高兴,忙前忙后地招待她,可是米兰好像并不是很热衷跟我叙旧,她反倒是跟耿墨池有说有笑,两人在天台的屋顶花园一聊就是一个下午。我诧异他们何时这么熟稔了,我记得以前他们并没有多少jiāo集。听瑾宜说,耿墨池在长沙发病时曾去湘雅医院就诊,正好碰上探视病人的米兰,米兰的一个亲戚好像是医院的什么负责人,在她亲戚的招呼下耿墨池得到了医院方面很好的照料,后来耿墨池病qíng恶化,米兰甚至一直将耿墨池送上飞机,这让瑾宜一度很感激。
“米兰小姐来看过墨池几次。”如果不是瑾宜亲口跟我说,我还不知道米兰在我来上海之前就先后四次来探视过耿墨池,可是为何我从未听米兰本人说起过?从瑾宜yù言又止的表qíng里,我多少有些猜测,但我不愿深想,米兰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但正因如此我才要更加小心,不能因为自己的小肚jī肠让十几年的友qíng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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