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才走猫步呢!”樊疏桐瞪他一眼。
都这时候了,两人都忘不了斗嘴。蔻海朝樊疏桐的身后张望,存心刺激他:“嗳,你没把朝夕带回来啊?”
樊疏桐脸一沉:“滚!”
“我滚不了,我还要帮忙呢,细毛都哭瘫了。”蔻海一副欠扁的样,凑到他耳根低声道:“不过你爹来了,你要不要滚?”
樊疏桐愣了下:“他来gān什么?”
“你爹跟细毛他爹是战友啊,能不来吗?”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入口处,蔻海似笑非笑地瞅着樊疏桐,“你现在滚来得及,我帮你打掩护。”
“你丫找抽是吧?”樊疏桐横他一眼,不但没滚,还大摇大摆地走进吊唁厅,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跟蔻海说,“我挺想我爹的,真的。”
“是嘛,那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孝敬你爹。”蔻海打死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嗯,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他的。”樊疏桐云淡风轻的,脸上愣是看不出端倪。可蔻海瞅见他这样就心里打鼓,一把拉他到边上:“嗳,我说你答应过我什么的,你还记得吧?”
“我答应过你什么?”樊疏桐挑着眉,一连无辜。
蔻海知道他又要耍赖了,正yù跟他理论,他一闪身已经进了灵堂了。灵堂同样是一片花的海洋,全部是清一色的白玫瑰,据说二毛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跟一般灵堂播放哀乐不同的是,因二毛生前喜欢听肖邦,灵堂里反复播放的是肖邦的曲子,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中,只见二毛静静地躺在玫瑰丛中,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戴着钻石皇冠,神态非常安详,像极了童话里睡着了的公主。二毛从小就漂亮,长得像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龚雪,有“小龚雪”之称。除了遗像,灵堂里摆放着很多二毛各个年纪时的巨幅照片,有童年的,少女时期的,还有些是她成年后的演出剧照,无论是哪种角度,哪种神态,都见其凝眸婉转,眸光清澈,那惊世骇俗的美丽让前来吊唁的人无不扼腕叹息,真是天妒红颜啊!
除了悲伤过度无法出席葬礼的朴远琨夫妇,朴家的人都在场,据说现在两老都在医院里,大毛朴梓欣及其丈夫傅阳,还有细毛都是一身黑衣,低着头伫立在一侧,代表朴家一一对前来吊唁的来宾回礼,不时有啜泣声,气氛凝重而悲伤。
何夕年也在场,一身黑西装,衣线笔挺,气质卓然,只是他消瘦得厉害,呆呆地看着二毛的遗体,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他好像仍然不能相信女友已经不在人世,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那种悲恸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樊疏桐神色肃穆地走到遗像前深深鞠躬,行礼。
站在家属队列里的细毛本来还好,一看到他,顿时低头呜咽起来。樊疏桐绕着二毛的遗体走了一圈,走到了细毛的跟前,搭住他的肩膀:“节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细毛抽抽搭搭,哭出了声,樊疏桐拍拍他的肩膀,“坚qiáng点,两老还指望着你照顾呢,晚上我们再聚聚。”“嗯……”细毛点头。
樊疏桐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何夕年的跟前,原本何夕年没看他,可是樊疏桐却看着他,说了句:“爱一个人,是不会失去她的,爱她,她就永远在你心里。”
何夕年有了反应,呆滞地望向他。
樊疏桐非常认真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谢谢。”何夕年嘶哑着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节。
樊疏桐跟他点点头,侧身走到了旁边。
“呃。”蔻海过来拉了他一把,“去贵宾室休息下吧,你刚下飞机。”
(4)
两人并肩往贵宾室走,蔻海忍不住又打量樊疏桐:“你知道吗,你是今天葬礼上第一个让何夕年说话的人。”
“是吗?”樊疏桐不以为然。
“是的,谁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真是奇了怪了,偏偏跟你说话。”蔻海百思不得其解,“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的。”
樊疏桐道:“因为我跟他是同命人。”
“瞎说!朝夕又没有……乱讲!”蔻海白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得到一个人和失去一个人,跟这个人存不存在于这世上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没有恋过爱,你不懂的。”
“谁……谁说我没恋过爱?”
“你那是恋爱吗?”樊疏桐嗤之以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qíng?”蔻海支支吾吾:“爱qíng,爱qíng就是爱qíng呗。”
樊疏桐哼了声:“真替你不值,一辈子没恋爱过!”
“那你告诉我,爱qíng是什么,别以为你真是qíng圣。”蔻海很不服气。他最恨别人说他不懂爱qíng,英子说,黎伟民也说,连成天忙着卖墓地的黑皮都这么说,蔻海就不明白,他明明都是很认真地谈恋爱,qíng史也算是丰富了,怎么就不懂爱qíng!
“我告诉你什么是爱qíng。”樊疏桐拉过蔻海,转过身指着灵堂说,“看见没有,当你爱的人躺在那里的时候,你恨不得一起跟她躺进去,生死和她在一起,哪怕焚为灰烬也要在一起,那就是爱qíng!你有过吗?”
“既然这么说,那你怎么不把朝夕带回来?生生死死和她在一起?”蔻海知道说不过樊疏桐,就搬出了朝夕,他知道这是樊疏桐的死肋。
樊疏桐直视着灵堂,目光凝成火种似的星芒,闪闪烁烁:“我一会带她回来的,她一定是属于我!谁也夺不走!”
蔻海却显得很冷静,瞅着他:“士林,老实说我很钦佩你对感qíng的执着,但是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过于执着反而得不到,你说我不懂爱qíng,好,我不懂!但我至少知道爱qíng是讲缘分的,什么是缘分?有缘还得有分,这你明白吧?如果你和朝夕没那缘分,怎么qiáng求都不能在一起,倒是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什么都顺其自然,没准哪天还能把朝夕娶进门呢……”
“你敢!”樊疏桐一把锁住他的喉骨,出手极快。
蔻海被他掐得差点断气:“你丫放手!我,我是说如果……”
“如果都不行!除非你想死!”
“你快放手,大家都看着呢,放手!”
话音刚落,旁边凑来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哟,打上了?”
两个人扭头一看,是黑皮,戴着顶鸭舌帽,猴脸儿一本正经,瞅着他俩左看右看,“这多新鲜哪,可有些年没见你们打架了,不过你们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儿,死者为大,在这打架也不怕遭雷劈。”
樊疏桐这才松了手。
蔻海呛得直咳嗽,指着他:“你丫真是一禽shòu!”黑皮反倒说蔻海:“你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底子,还跟他扛……”说着指了指贵宾室,问樊疏桐,“你爹在里边呢,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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