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不是常英第一次提出分手,但这次显然跟以往不同,因为她跟黎伟民挑明了,她不爱他,她爱的不是他。
而黎伟民这次也意识到常英是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再苦苦相求,虽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黯然看着常英离开,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英子,我爱你,也是我自己的事qíng,跟你是否爱我没有关系。”
可是常惠茹就不依了,仍然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伟民哪点对你不好了,事事顺着你,你们又是同事,知根知底的,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你也年纪不小了,还要挑到什么时候啊?大院里跟你同年纪的好几个丫头都做妈妈了……”
“妈,我近期比较忙,可能要住宿舍。”常英完全把她妈的话当耳边风了,她对付老妈是很有一套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暂且避开老妈的视线,她可不想耳朵生茧子。她妈一听更不依了:“那怎么行?姑娘家的还没出嫁就单身住外面,影响多不好!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结果常英把碗一顿:“别以为你家闺女是什么金枝玉叶,我连huáng花闺女都不是了,还怕别人说什么啊?”
蔻海“噗嗤”一声,刚入嘴的稀饭全喷了出来。常惠茹脸都白了:“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你大惊小怪gān什么?我都跟他谈了三年,该办的事都办了,结果发现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我不爱他!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早点了断,你们谁也甭劝我,我最近在外面执行任务,别搞得我擦枪走火了你们就心安了!”说完常英拿起警帽戴上,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英姿飒慡的,让蔻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真不愧是常英!
蔻海一直觉得妹妹很像《红色娘子军》里头那个忌恶如仇的琼花,一生正气,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这倒是跟樊疏桐颇有几分相似。说到底,他们是同类。只是常英完全是剃头胆子一头热,人家樊疏桐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每次蔻海试探樊疏桐的态度,樊疏桐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不成,我跟你妹妹怎么都不成,我总觉着像乱伦……”
蔻海只能死心,他一心拾掇樊疏桐娶了妹妹,想堂而皇之地让那小子叫他一声大舅子,看来只能是泡影。
可是他死心,常英不死心怎么办?
他妈常惠茹就更不死心了,被宝贝闺女刺激得不行,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院子里传来摩托发动的声音,她才捶胸顿足地拍桌子:“没良心的!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存心都不让我好过是吧,你们都走!都别回来!老娘眼不见心不烦,咽了这口气你们也别回来……”
蔻海四处搜寻老爸的身影,这个时候估计只有老爸能救救火了,但凭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爸呢,怎么还没起来?今天不上班?”蔻海贼头贼脑的,拿起公文包朝着门的方向移动步子。她妈的警惕xing多高,不愧是gān革命出身的,还就拦在门口,昂头挺胸,气势汹汹地瞪着儿子说:“问你爸gān什么?指望你爸一辈子给你们当盾牌是吧?”
“妈,我哪有嘛,我这阵子很听话的。”蔻海嬉皮笑脸地求饶。
“听话个屁,上次给你介绍赵伯伯的侄女,你把人家姑娘撂公园,自己跑去打牌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常惠茹的满腔怒火可找着对象了,蔻海心想完了,他要被老妈轰成pào灰了,正寻思着怎么开溜,寇家保姆王阿姨端着刚炸的油条进来了,问常惠茹:“首长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啊?”
“我哪知道?”常惠茹没好气回道,“从昨晚到现在,都耗在了医院里。”
蔻海吓一跳:“我爸怎么了?”
王阿姨连忙说:“首长没事,是樊司令病重,昨晚被紧急送到军区医院,首长半夜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
蔻海还包着满嘴的馒头在嚼,差点没被噎死:“啥,进医院了?”
常惠茹没好气地哼了声:“难道还有假啊?他儿子跟你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不把老的整死不甘休!半夜你爸就被电话吵醒了,闹得那个动静,连北京那边都惊动了,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生儿育女,生儿育女有什么用,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蔻海把馒头一扔就往外奔。
常惠茹追出来喊:“你gān嘛去,先吃早饭!”
“不吃了!”蔻海气冲冲地奔出院子,他发誓今天非要扁这浑球一顿不可,jiāo代他要跟父亲好好谈,结果丫竟然把人整进了医院,这禽shòu!他一边上车一边给樊疏桐打电话,结果听到的是冰冷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1)
两个礼拜后,朝夕终于决定回聿市了。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是因为之前跟连波通的电话。从G省回来后,朝夕其实不是第一次给连波打电话,但头次她没有吭声,第二次她怕自己胆怯,电话一通她就直截了当地先发话:“是我,邓朝夕!我想你不必惊讶,多余我的话我也不想讲,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解决?”
电话那边传来连波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被她的突然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她当时也没有再吭声,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三年,她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耐心。
三年,她将心底曾有的爱磨成了针芒,她必须要见到他,她要一根根地把那针芒扎在他的身上。
她不再爱他,所以不在乎他疼不疼。她疼了三年,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朝夕,我……我……”他果然是懦弱,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朝夕纳闷,这么个懦弱没有主见的男人,怎么会让她遍体鳞伤,她不由得生气,生他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忿忿地骂了过去:“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替自己不值,太不值了!连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滚到我面前来,好好跟我说清楚,否则你就是躲到坟墓里,我也会把你的尸体拖出来,你信不信?”
“朝夕,我知道你恨我……”
“仅仅是恨吗?实话告诉你,我对你已经没了恨,因为我觉得连恨都不值,更别说爱了,三年,足够我反思,反思的结果就是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是骗子就还好了,可你比骗子还无耻,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朝夕当时拿着电话就要失控,但她还是克制了自己,因为骂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只想把话说清楚,“对不起,我不想骂人,qíng绪有些激动。骂你我都觉得làng费,所以我懒得骂你。你滚过来吧,我们之间的事qíng该有个了断了,我受够了!”
连波沉吟片刻,终于说:“好,我们见个面,我过两天要回聿市办点事,如果你很急,你也回聿市吧,我们好好谈谈。朝夕……”
“好,就去聿市!”她打断他,根本不想跟他在电话里啰嗦,“我把手头上的事qíng处理完了就动身,如果这次你又食言……”她完全是发狠了,“连波,我会杀了你!”说完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她都还喘了好一会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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