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紧紧拥着她,鼻端发酸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他等这样一个拥抱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可惜是友谊的拥抱。
而她亦说:“友谊地久天长。”
深秋的夜晚,北京街头寒意袭人,行道树的叶子早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衬在闪烁的霓虹背景下更显萧瑟。
两人相对站着,身边是车水马龙的闹市,也许是夜色的掩护,朝夕的神qíng中透出难言的落寞和感伤,可是嘴角依然笑着,眼光闪闪地看着他:“谢谢你,我其实一直很想谢谢你,陪我度过人生中最难捱的这几年,没有你……唉,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染秋,因为太过珍爱反而不忍伤害,而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爱qíng,所以我宁愿选择和你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林染秋沉吟片刻,叹口气:“朝夕,其实我一直都懂这样的道理,朋友确实比恋人好相处,也更长久,但我喜欢你不仅仅局限于朋友。”他自嘲地摸着下巴笑,“不过也没什么后悔的,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他观察着朝夕的反应,凑近她,“是不是觉得很感动?是不是又想说友谊地久天长?”
朝夕推他一把,挥起双拳捶过去:“林染秋!你这个样子一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老是当面揭穿别人,女孩子都会被你吓跑的……”
“哇,朝夕,你好毒,咒我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林染秋最喜欢和她逗闹,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脸对着自己,“朝夕,看着我!不论你有什么理由,请你记住,我放手是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但并不表示我愿意看着你一直这么不开心不快乐,我们认识几年了,看着你把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闷闷不乐的,我真是很难过,觉得自己很没用。”他那么认真,眼底闪动着cháo意,可是嘴角分明在笑,很坚qiáng地在微笑,“但我没用并不代表我软弱,我能接受打击,所以你大可不必为了避开我而跑回聿市,你是不是不放心我,想躲得远远的?朝夕,你该相信我的人品,我不是那种无理纠缠的人……”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我回聿市跟你没有关系。”朝夕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躲你,我是觉得……有些累了,想回去好好平静下。坦白说北京让我没有归宿感,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有些事qíng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说清楚,在北京躲了三年,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彻底放下,心里的结没有解开,躲到哪里都没有用,我是真的累了,希望这次回去可以有个转机……”
“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再挽留你,明天就走吗?”
“嗯,明天你别送我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要是想念我了随时可以去看我的,现在jiāo通这么方便……”
“那你会想念我吗?会来看我吗?”林染秋的眼中满是不舍。
“我当然会来看你,我们还是朋友嘛,友谊地久天才。”
“朝夕!”
(2)
樊疏桐算得很准,寇海一听说连波回来了,叫上黑皮和细毛忙不迭地赶来山庄,他们都三年多没见到连波了,一个个都激动得要命。黑皮一身算命先生打扮,架着副墨镜,拉着连波的手张口就来:“碧云天,huáng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秀才啊,我们都三个秋不见你了,大院后山的银杏树叶子huáng了又绿,绿了又huáng,三个秋啊,你可把兄弟们想死了,想得肝肠寸断,想得痛断肝肠……”
“去去去,瞧你这酸劲儿,还吟诗作对了,也不看看谁在这,当着秀才的面卖弄丢不丢脸啊你。”寇海拉开黑皮,也一把握住连波的手,上下打量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秀才,这几年连个信都没有,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啊?”
“我一直惦记着大家的,你们都还好吧?”连波浅浅地笑着。
他还是书生气十足,穿了件米色毛衫,下面配着蓝色裤子,黑色千层底布鞋,朴朴素素,gāngān净净,一如当年。
“好好好,我们都挺好的,就是挂念你,不晓得你在外面混得咋样,有没有被人欺负……”黑皮咧着嘴笑,摘下墨镜,又忍不住用袖子拭起了眼睛。
细毛说:“秀才,你能回来就好,大家兄弟一场是缘分,只有今生没有来世,别走了,你爸年纪大了,你哥身体也不好。”
连波也有同感,跟细毛点点头:“谢谢你们帮忙照顾我哥……”
“拉倒吧,他哪还用得着我们照顾啊。”寇海瞅着樊疏桐就来气。
樊疏桐没心没肺地呵呵笑,就是不接腔。
细毛笑着拍拍寇海的肩膀,暗示他别搅了气氛。自二姐去世,细毛现在成熟稳重了很多,也很珍惜和家人的相处,他经常劝寇海和黑皮有空多陪陪家人,不要跟家里人怄气。而且可能是一直跟随在何夕年身边做事,细毛的言谈举止亦颇有何夕年的风范,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见到连波更是盛qíng相待:“既然是久别重逢,今儿又是给连波接风洗尘,这顿饭就我请了,大家尽兴地吃,尽兴地玩,晚上山庄正好有焰火看……”
“焰火?”樊疏桐很意外。
“嗯,今天是我二姐的冥寿,她从小就喜欢看焰火,本来是想在她生日那天放的,不想她……唉,她没等到,但是烟花早就准备了的,夕年就安排在今天晚上放了,说我二姐肯定可以看得到。”
细毛叙述起这件事来已然很平静,想必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众人一下子沉默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樊疏桐搭住细毛的肩膀,由衷地说:“都是兄弟,你就不用这么客气,饭还是我请,我是连波的哥哥,当然是我来做东。至于今晚的焰火我们肯定捧场,我也是很多年没看过焰火了。”
连波cha话道:“哥,你小时候也是很爱焰火的,每次过年院里放爆竹最多的就是你。”
樊疏桐哈哈大笑:“你还记着呢。”
这时候菜已上齐,细毛招呼大家开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黑皮瞅着连波傻笑,明显的套近乎:“秀才,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呢?多住些日子吧,难得回来一趟。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呢,就是不知道秀才肯不肯给面子。”
连波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只要我帮得上忙。”
“这个,呵呵……”黑皮摸着光溜溜的秃顶,很不好意思,“是这样,我一直记着你的字儿写得好,以前在大院里,每逢过年过节都有人找你写chūn联,你还记得吧?我也想请你帮我写几个字,一直就为这事犯愁,找了几个人,人家都不答应。”
“什么字?有这么难吗?”连波倒生出几分好奇。寇海一瞧黑皮那损样就猜到了八九分,扯了扯连波:“别理他!让他找别人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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