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叮叮咚咚一片响。客人进来了,一身休闲夏装,戴着副宽边眼睛,儒雅淡定,亦透着bī人的贵气。
两人都已熟识,相视一笑。
“您来了。”
“是的,好些日子不见你了。”那人摘下眼睛,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她,继而又发现店里的异样,空空dàngdàng,“这是……”
“店已经盘出去了,明天这个店就是别人的了。”朝夕微笑着吵货架边的布沙发指了指,“请坐,您是最后一位客人,从前一直没有好好招待您,今天就尝尝我沏的茶吧。”说着就去拿杯子。
茶香缭绕中,那人端着杯子沉默许久,不时地环顾四周,又看看朝夕,好似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来事qíng太突然,让他心qíng复杂,他长久地凝视着朝夕,眼中十分不舍:“你真的……不在这里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啊,有些变故。”朝夕亦端着杯子,微笑。
“太遗憾了,我这两个月经常过来,可是每次都看不到你,我就想可能是你遇到了一些事qíng。”
阳光透过水晶帘亮晃晃地照进店门,那人的半边脸都衬在阳光里,透着不可思议的柔和。他整个人就是个柔和的发光体,他轻轻摇着头:“我原以为我可以天天见到你,人生,为什么给总是这么多的变故,唉……”
他叹息着,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杯的边沿,他有双很好看的手,很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优雅,朝夕注意到,他衬衣的胸口口袋边上绣着三个英文字母“HXN”,她知道那一定是他xing命的缩写。只有某种特别阶层的人才会穿这种高级定制的衣服,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
果然,他放下杯子的时候,掏出一张名片:“我姓何,这是我的名片,虽然缘聚缘散是很平常的事,不过我还是期待能跟你再次见面,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邓小姐,很感谢你给我的那些花。”
“先生太客气了,那些花都是您付了钱的,何必言谢?”朝夕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匆匆扫了一眼,“何夕年”?心下顿时一惊,原来他就是何夕年!连波叔叔的连锁饭店不就是托管给了何夕年吗?朝夕不免唏嘘,这世界太小了,有些人有些事qíng她想避开都没有可能,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很高兴跟这位身份显贵的何先生谈到连波谈到饭店的事,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因为那个人已经跟她没关系了,而且看得出来何先生似乎也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只知道她姓邓,所以她就装糊涂到底吧,她小心地将名片收起来,脸上瞬间恢复了无风无làng的平静。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出人意料,下一秒何夕年就试图了解她更多了,他知道以后可能再难见上面,茫茫人海,过客匆匆,除了一个名字,他什么都不敢奢求了,也许是觉得忽然问对方的名字很唐突,他略显得紧张和尴尬,尤其是看到朝夕沉默不语的申请,愈发不知所措了,但他很聪明,马上转移话题:“没什么,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不是谢你卖我花,而是你给我包那些花的心qíng让我很感动,我感觉得出来,你是带着真诚的祝福包的那些花,真诚,是无价的。”
“何先生真会说话。”朝夕其实是有些走神了,她看着那张脸,那么的柔和,心下指示不解,是不是面目柔和的人心会格外的硬……这个人,也有张柔和明媚的脸,但他不像是个心肠硬的人,他给女友的送那些花,该带着多么深的爱恋啊。
可是何夕年的表qíng渐渐暗淡,低声道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女朋友……她早就不在了,但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她病重的日子里我每天都给她送新鲜的白玫瑰,于是就成了习惯,她去了后,这个习惯都改不了了,我喜欢看着这些花,闻着花香,就感觉她还在身边一样……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她活着,该是28岁吧,时间过的真快,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19岁……”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静默。
门外人来人往,喧嚣纷繁的尘世就在身边,而离别就在眼前。朝夕莫名地就伤感起来:“爱qíng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最终都要失去?”
“爱qíng是种习惯,一旦沾上了,就一辈子戒不掉了。”何夕年说。
“付出也是一种习惯吗?明明知道覆水难收,还是倾其所有的付出,哪怕最后落了个荒凉的结果,竟然恨不起来,这是为什么?”朝夕在这样一种是可没办法不伤感,“我明明应该恨他的,就是恨不起来,可是又没办法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才决定离开,我很怕自己又陷入从前那样bī着自己发疯的境地,我身边有很爱我的人,我想跟他走,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何夕年僵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在出神。“是吗?你身边有了……很爱你的人?”他愣愣地笑了笑,似乎在掩饰什么,再次端起杯子,却有些轻微的发抖,“很,很好的,这样很好的,重新开始bī陷在回忆里出不来要好,我女朋友去了三年,我一直想挣扎着走出来,都不成功,这样不好,自己痛苦,也让地下的她不安息。我原以为……唉,算了,有些事真的是讲缘分的……”
朝夕并没有深究他的话里的意思,她只是被这个男人的专qíng和痴心深深感动,含笑道:“您一定可以遇到让您再次投入去爱的人,那个人,一定在这世上某个地方等着您,只是您现在还没看到她,而她也没看到您,您会遇见她的,我相信。”
“谢谢。”何夕年礼貌地致谢,他真是个绅士。
“不,是我该谢谢您,有时候自己冥思苦想想不透的东西,偶尔被别人那么一点,就想开了,真是很奇怪的事qíng。”
何夕年是开车来的,朝夕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
“何先生。”当车子缓缓掉调头的时候,朝夕忽然叫住他,“我叫朝夕,邓朝夕,您应该认识连波吧,他是我的前夫。”
何夕年愕然……
朝夕站在街边浅浅地笑着,跟他挥挥手:“您多保重,后会有期。”她的笑容花儿一样在她的脸上静静绽放,依稀还有清淡的芬芳,那么遥远。
何夕年坐在车里凝视她半晌,眼底泛滥着忧伤和不舍,但终于还是回报以微笑,“谢谢你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目送何夕年的车小时在街头,朝夕不免在心里问自己,后会未必有期吧,她即将离开这座城市,何日是归期又有谁知道呢。她默默关了店门,跟宝芝、沐沐,还有街上其他姐妹一一道别,她不断地笑着流泪,只觉这样的离别真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离开那条街,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拦了辆的士。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竟然来到了连波住的小区,也是她曾经的家。也许,她还是有些话要跟他说的吧。到底是夫妻一场,她可以很从容地跟不相gān的人道别,为什么就不能跟自己同chuáng共枕三年的丈夫道别呢?何况她要把钥匙还他,既然走就走得gān净些,什么都不带走,有些事qíng,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回避是懦弱的表现,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懦弱得可悲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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