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祝希尧带冷翠参观了教堂左面同样高耸入云的乔托钟楼,建于十四世纪,是意大利天才艺术家欧洲绘画之父乔托的杰作,钟楼方方正正,细细长长,像一个坚固而华丽的旗杆,在狭隘的街道里更是有直刺云天的感觉。隔着不远的是圣约翰洗礼堂的一座铜门,全由金箔包裹而成,金光熠熠,门上有十来个方格,雕刻着奇怪的画面,jīng美到极致。祝希尧介绍说,那些方格中雕刻的是《圣经》的十个故事,这门就是著名的“天国之门”,只有每年复活节的时候才会开启,有幸到此门开时从其入内者,将来能入天堂,据说是由当时的艺术大师吉贝尔蒂花了整整二十五年时间才完成的。
天国之门?
冷翠忽然神思迷离起来。姐姐有没有经过这扇门,她上了天堂吗?她长得像天使,应该会上天堂的吧?对于冷翠来说,姐姐就像是一个谜,直觉告诉她,她的人生会因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而改变。事实上,现在已经改变了,虚无的遗产,巨额的债务,冷翠的生活再无可能恢复到昔日的平静。
一想起姐姐,冷翠好不容易被祝希尧带起来的游兴又dàng然无存了。
第三章 薰衣糙恋人(12)
而祝希尧也怔怔地望着那门,神qíng恍惚,好似在自言自语:“如果谁死了都可以入天堂,那还要地狱gān什么,做了那样的事,把别人钉入地狱,这样的人会入天堂吗?你入了天堂,我怎么办?我还在地狱,我也想入天堂,可是我并不想见你,见了你,我怕我会心软,面对你,我常常心软,你做过的那些事是不值得别人心软的。可是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qíng,还是会让我不开心,怎么样都不开心……”
“我也不开心。”冷翠咕噜着说。
祝希尧侧过脸看她,表qíng忽然变得异常冷酷:“你开不开心那是你的事,你应该做的事就是让你身边的人开心,这样才可以让我心qíng平静,或许,我也才会尝试着去让你开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莫名其妙!”
冷翠当然不懂,气鼓鼓地转身就走开了。
两人一路就再无话。冷翠不肯再游览,非常倦怠地嚷着要回家。祝希尧好似也没兴致游览了,带上冷翠径直回了山丘上的住处。
晚上,冷翠接到阿丁的电话。
“冷小姐,请尽快处理你姐姐的房产,这边的债主都催得不行了,如果再不还债,我怕那些债主会采取过激行动,我无能为力的,虽然跟你姐姐是多年的朋友,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处理完遗产,也算是对你姐姐有个jiāo代了。”
“怎么处理?”
“拍卖。”
“我,我不懂,语言也不通,丁律师,麻烦你全权代理吧,”冷翠一听要把姐姐的房子卖掉,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我……我也是无能为力的,我姐她怎么欠了这么多债啊,就一栋房子,怎么还债……”
“这个,目前看是一栋房子,但以前听你姐姐说过,她家里有很多她养父的收藏品,据说大多是名画,我没见过,不过就算是确有其事,也不知道你姐姐在这几年经济拮据的时候有没有变卖。”
“她养父……就是那个华人医生吗?”
“是的,是当年本地很有名的华人医生,但已去世很多年了,他名下的财产就全部继承给了你姐姐,确切地说,是你姐姐的母亲。”
“她母亲?她母亲是我小姨,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具体在哪我不清楚,因为你姐姐跟她母亲已经很多年没来往了,她母亲在徐医生去世后的第二年就改嫁到法国,据说是个大酒庄的老板。”
“法……法国?”
“是的,听你姐姐讲过。”
接完电话,冷翠陷入巨大的震惊中,姐姐和小姨很多年没来往了?发生了什么事,让母女可以不通往来?还改嫁到法国,上帝,怎么又是这么远!冷翠隐约觉得,她们母女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她的这个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什么人生变故,竟然毁掉自己美好的芭蕾前程,落魄到四处避债。回来也是偷偷的,她去世前就是在罗马躲债,死在酒店里。
有些事qíng,她很想去弄清楚。
冷翠决定在房子拍卖前搬到那里去住,姐姐住过的屋子,肯定留有她的气息和味道,姐姐有生之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妹妹却要在有生之年搞清楚姐姐为什么会沉沦到这个地步。
但是她的这个决定立即遭到祝希尧的断然拒绝。
“你是我的人,凭什么搬过去住?”这只臭甲壳虫脾气还真够臭的,平静的时候倒还耐看,一动怒就变了脸。
冷翠不甘示弱:“什么你的人,我只不过欠了公司的钱而已,并不算真的卖给你了,而且那种合同也未必符合国内的相关法律,回去我还要咨询律师的,你可要搞清楚,我冷翠也不是吃素的,我卖楼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别想用吓唬小孩子的那套吓唬住我。”
祝希尧冷笑:“就算我不bī你,你姐姐的那些债主也会吞了你,就凭你,还得起那些债吗?”
“也不一定啊,实在不行大不了把自己卖了,女人终归是要嫁的,嫁给谁不是嫁呢,只要他出得起价钱,我就把自己卖给他!”冷翠狠狠地说。
第三章 薰衣糙恋人(13)
祝希尧马上接过话:“你觉得你可以把自己卖到什么价位?报个价来,我可以考虑。”
“拉倒吧你,我就是被那帮债主劈死也不会卖给你,回去了,如果那个合同真的具备法律效力,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按合同把钱还给你!”
“如果你回不去呢?”祝希尧又冷笑。
“难不成我还会客死他乡?”
“哦,忘了提醒你,你的护照在我这,我不让你回去,你就回不去!”
“甲壳虫!”冷翠尖叫。
这家伙眉头一皱:“甲壳虫?你是在叫我吗?”
冷翠拔腿就奔回了自己房间。
“死丫头,你竟敢骂我作甲壳虫!”祝希尧在楼下咆哮。
但是冷翠最终还是搬到了姐姐的住处,她学聪明了,没有再跟这只臭虫死杠,而是来软的,眼泪巴巴地跟他诉说自己的苦衷:“你也知道的,我姐欠了一堆债,房子过阵子就要拍卖了,我跟姐姐没见过面就给她还债,我也没怨言的,但我不甘心,姐姐过去的生活我一无所知,我就想搬过去住几天,感受一下她曾经的存在,想象着是跟姐姐同住一个屋檐下,见不着面,却可以感觉她的气息……”
祝希尧望着她,半天无语。
“房子什么时候拍卖?”他问。
“具体的时间没有定,我都委托了丁律师的。”
祝希尧就再不说话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算是默许了冷翠搬过去。晚上冷翠睡不着,起chuáng到花园里透气时,却发现祝希尧站在卧室窗前遥望远方,石像一样的,看不到表qíng,冷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是姐姐那边的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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