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缓缓放下手,上前几步,声音又变得哽咽起来,“那让我靠着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怕眨眼你又不见了,我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着将头伏在他的胸前。他迟疑着伸出手臂,想拥抱她,却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四月知道他的顾虑,箍住他的腰,“你不要管那么多,是我愿意的!我是他的妻子没错,但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而他其实一直都有别的女人……”她压抑着哭音,“我不计较,因为我没办法让自己爱上他,我能给他的都给了,唯有我的心给不了,云河,我给不了……”
他身子顿了下,屏住呼吸,“你刚才叫我什么?”
四月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费雨桥了,当她在化验单上看到“阳xing”两个字的。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真的获知结果,她还是慌乱得没了主张。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竟然在她跟费雨桥关系如此诡异的qíng况下说来就来,因为自那晚费雨桥回来跟她道歉后,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见以他。偶尔,他会打个电话到公馆,询问下她的饮食起居,但只是象征xing地问下,跟往日那种真心的关怀有着微妙的区别。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不仅因为智慧,也因为灵魂度。四月敏感地察觉到费雨桥在故意冷落她,虽然每次他都有借口说很忙,可以往即使忙会安排婷婷来陪她,而这一个多礼拜,连婷婷也踪迹全无。四月一个人守在公馆,每天看着满屋子的古董字画,双有了那种荒唐的滑稽感,这样的生活,她真的不知道是惩罚还是享受。
倏忽间寒冬过去,chūn天来了,花园里糙长莺飞,一夜chūn雨,树上光秃秃枝丫冒出了很多茸茸的绿芽儿。连鸟儿的鸣声都变得清脆起来,欢快地在枝头飞来飞去,仿佛也闻到了chūn天的气息。四月想起梅苑后山的梨花怕也要开了,这次莫云泽又打算躲到哪里去呢?
“你觉得我是云泽还是云河?”那日她莫名叫错名字后,莫云泽这么问她。
四月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像是突然间被什么蛊惑了心智,脱口而出叫他“云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缘何突然迷蒙至此!后来细想,实在是他身上的气息和他的眼神太像那个已经故去的人,四月沉浸其中难免时空错乱,她觉得荒唐不已,莫云泽却镇定自若,追问她:“你希望我是云泽还是云河?”
四月答不上来,莫云泽叹道:“其实你心里一直爱的是云河吧?”
四月更答不上来了……
2
chūn天往往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开端,但四月却隐约觉得这个chūn天于她而言像是戏剧的落幕,纷纷扰成到现在,终于是归于平静了。她早就厌倦了这种言不由衷的生活,这个公馆铺天盖地的华丽,没有一把椅子属于她。她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天。
不过,总还是有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姚文夕和huáng炳坤终于修成正果。颇有讽刺意味的是,收到请柬的那天,四月接到费雨桥的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我刚从香港回来。”他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感qíng。
四月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她盛装赴宴,破天荒地还化了妆,镜中的美人儿又变得容光焕发了,当她款款步入餐厅时,吸引了众多探究的目光。费雨桥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jīng致优雅,他体贴入微地为四月拉开坐椅。
“你今晚很漂亮。”他由衷地赞叹。
“谢谢。”四月客气地回礼。
菜式很丰盛,酒也是上好的陈年佳酿,一切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只是四月得时刻警惕她的胃,不能在这时个闹脾气。费雨桥看出她没怎么吃,关切地问:“怎么了,不合胃口?”四月忙掩饰,“不是,是菜太多,不知道吃什么好。”
“那就每样都尝点。”他周到地为她布菜。
“谢谢。”
“gān吗这么客气,几天不见,怎么还生分了?”费雨桥显然有些不适应四月的生疏,其实他自己也吃得甚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四月心想真的是为难他了,他觉得一定很难说出口,他们前阵子才刚刚过完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但再为难总有开口的时刻,费雨桥凝视四月半晌,似乎在选择着措辞,“四月,我们结婚三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挺快的。”四月附和。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我努力了吗?”
“嗯,你很努力。”
“你呢,也努力了吗?”
“努力了。”
“那我们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我们都努力过。”费雨桥的声音有些生硬,表qíng无疑是动容的,“我是真的……想过跟你过一辈子,我将大年三十那天在公馆门口拍的照片一直带在身上,总是想象着我们白头的样子。我也以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你慢慢爱上我,可是这个赌注太大了,我原有的信心一点点消耗殆尽,到最后终于绝望。”
四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每次在你半夜梦醒时叫出莫云泽的名字,我以为我可以忽略,可是事实上我忽略不了,那个名字仿佛诅咒一样,让我片刻不得安生。我装大方,装不在意,不管怎么装还是没办法在内心说服自己,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这么多年,你就像个梦,遥不可及的时候我觉得这梦美得窒息,可是真的将这梦装入生活,我发现很多事qíng不是我想象的。”
“我这个人是很现实的,不太喜欢自欺欺人,偶尔自欺下可以,可要我自欺一辈子我做不到,我是商人,投入和回报不说成正比,至少不应让我血本无归。”
“所以四月,我们离婚吧。”
“……我放手了。”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费雨桥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声音透出疲惫,“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说分手,很残忍很突然,但是……”
“别说了,我都明白。”四月打断他,连她自己都惊诧,居然可以这样平静从容地跟他摊牌,“一点也不突然,这些日子你不是给了我时间自省吗?虽然我远不及你聪明,但还不至于是傻子,你给了我充分的时间做思想准备,我如果还茫然不知所措,那就真是傻子了。”她淡定自若地切下一块鹅肝,放入口中细嚼慢品,“没有问题,我同意离婚,什么时候办手续都可以,我都听你的安排。”
费雨桥愣了数秒,有引起láng狈地笑了下,“四月,打击人也不带你这样的。”他放下刀叉,沉默地看着她,很久很久,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那么看着她。说不清他眼中是种什么意味,是自嘲,是伤感,是不舍,还是心灰意冷,四月也说不上来……良久,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嘴角动了动,却只说出这么一句,“你一定等这天等了很久吧?”
“那倒没有,我也想过跟你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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