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边走边扔下一句:“记住,三天。”
费雨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很久没有移动脚步,他扫视熟悉的庭院,只觉恍若隔世,除了园中的树木比过去高大jīng壮些,一切跟过去没有太大区别。阳光如此明媚,二十年的变幻辗转,在时光老人的注视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可是当他仰起头眺望碧蓝如洗的天空时,丝毫的喜悦都没有,明明站在风声飒飒的庭院中,却仿佛置身无人的荒野,无穷无尽的哀凉让他周身冰冷,一丝一毫的暖意都透不出来。是啊,他追得回这房子,还有那些古董字画,却追不回逝去岁月,丢失了的,终究是丢失了。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看着东头墙边上那棵郁郁葱葱的石榴树,终于忍不住潇然泪下,那棵树是当年父亲亲手为他种下的,因为他喜欢吃石榴,费耀程爱子心切,就买来一株石榴树种在了院子里,心想待开花结果后,儿子随时就可以吃到最新鲜 石榴。然而,世事变幻莫测,费耀程大概没想到,不等那株石榴树结果,他就撒手人寰……
“爸,妈,树都长这么高了,你们可以回来往了,这里仍然是我们的家。”费雨桥缓步走到树下,正是石榴开花的季节,满树的红花映在碧绿的叶子间,分外妖娆。他抚摸着树gān,哽咽着低语,“爸,以后我终于可以吃到你种的石榴了。谢谢你,爸爸。”
两天后,费耀凯一家搬出了居住达二十年的檀林公馆。而同时,四月也搬出了莫云泽的公寓,她找到工作了,在公司附近跟同事合租了一套两居室。莫云泽没有阻拦,反倒很热心地帮她打包行李,帮她搬家,他知道,有些事qíng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他和四月都需要时间。
四月上班的这家贸易公司规模不大,不过百来人而已,老板蓝萍是个典型的上海女人,不太客气,也很势利。明明四月应聘的职位是平面设计,四月来报到时,老板见她容貌出众,就安排她做前台,而且直言不讳,“你长这么好看,理应为公司撑门面。”四月心下不满也奈何不得,毕竟打工的是没有资格挑老板的,眼下刚刚毕业,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慢慢来,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她不想过多地依附莫云泽的照顾,她要自立。
芳菲却一直没有找到工作,重活她gān不来,清闲的又找不到,她的要求又高,所以一直在家晃着。她没有跟四月同住,因为李老师去世后家里就剩了程雪茹,她得在家陪妈妈,可是母女俩关系很恶劣。芳菲经常打电话过来抱怨,说她妈比她还破罐子破摔,整日不是打牌就是跳舞,饭也不做,还每天输钱,四月劝芳菲对母亲多迁让些,“肯定是李老师去世后阿姨太痛苦,所以才寻找寄托的,你不要跟你妈怄,应该多宽慰她些。”
“她还需要我宽慰?”芳菲在电话里哼哼冷笑,“四月,你了解我妈吗?了解这个家吗?你太想当然了,你呀,还没成熟……”
“臭丫头,说什么呢!”四月只当是芳菲在家闲得发慌所以才胡言乱语,她表太生活上她会帮忙照顾家里的,叫芳菲不要太担心。所以第一个月的薪水四月除了jiāo房租,全部给了芳菲要她带回家,芳菲当时拿着那叠钱不知道说什么好,揪着四月,目光闪烁不定,“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傻过?你确定我妈……她需要你的钱?”
四月道:“雪姨对我有养育之恩,养育之恩是要报的,不然我早就流落街头,如何还读得了书?你好好陪你妈,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工作嘛,以后可以慢慢找。”
芳菲当时的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qíng,说感动不像感动,说难过不像对过,倒有几分同qíng的意味,她默默把钱揣进手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妈最需要的永远不会是我。”说着还拍拍四月的肩膀,“你呀,就是太善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这么善良,你照顾她自己就可以了,我跟我妈你不必费心,以后不要再给钱了。”
芳菲的“同qíng”让四月很难过,因为她的处境确实很尴尬,工作辛苦,义务当花瓶就算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公司碰到戴绯菲。原来老板娘正是戴绯菲现任男友的姐姐,戴绯菲一毕业就在男友的安排下进了这家公司上班,四月应聘来的时候戴绯菲刚好去了深圳出差,一回来看到前台居然是四月,戴绯菲非常“惊喜”,简直是喜出望外,两人竟然是同事!不过戴绯菲的级别可比四月高多了,她是主管业务的部门经理,而四月不过是个打杂的前台小妹,接电话跑腿,收发文件,端茶递水,给同事订快餐,就是没跟做清洁的阿姨一样去扫厕所了。戴绯菲口口声声说一定会罩着四月,“老同学嘛,在一起是缘分,毕业了还能碰上就更是缘分了。”四月当然不会把这样的话当真,因为同学四年,她知道戴绯菲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戴绯菲对她颐指气使不说,还经常着同事的面训斥她,骂她猪脑子,甚至还背地里败坏四月的名声,说四月大学期间曾被一富商包养,做过人家二奶云云。四月跟她大吵一架,忍无可忍提出辞职。戴绯菲竟然不同意,理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前,她不得走,否则按合同书上规定的三倍索赔她在职期间所拿的工资。
于是四月明白了,戴绯菲不过是想留下她故意整她。这些都还不算,最让四月无法容忍的是,戴绯菲竟然唆使老板让她去陪客户吃饭,几乎每天都有应酬,不仅要陪吃,还要陪客户KTV,就差没陪睡了。有时为了讨好客户,惹到还安排四月去帮客户的太太拎包,陪着那些太太们逛街、做美容,经常一天下来,四月觉得自己的脚都要断了。
四月是和同事王珊合租的一套公寓,每次回到公寓,王珊不是看见四月陪客户太太逛街回来瘫倒在门口沙发上,半天动弹不得,就是看见她陪酒回来直奔洗手间狂吐,脸色惨白。王珊每每瞅着她叹气,“你这么个喝法,早晚喝死。”
四月也没有想到,原以为工作了可以挣钱了就能让日子好过些,没想到反而不如以前了,她就不明白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怎么这么艰难。她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凭着自己双手赚钱,凭什么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她不是没有下过决心离开这家公司,可是她也知道,即便跳槽了,难保不在新公司遇到张绯菲、李绯菲,职场上的生存法则到哪儿都差不多。
于是,四月只能忍。而忍受的后果就是,经常宿醉让她患上了严重的胃溃疡,几次进出医院,医生说她再这么喝下去迟早喝进太平间。这都不说,最可怕的是在酒宴上经常被客户揩油,尽管她每次赴宴都尽量不穿bào露,能穿裤子就不穿裙子,可是每当那一只只咸猪手借着酒劲搭在她肩上和腿上的时候,她仍恶心得恨不得拿酒瓶去砸那些狗杂碎,包括戴绯菲。
戴绯菲因为是业务部的副经理,也经常陪客户吃饭,只不过每次都是把四月当陪酒女推前面。四月长得清纯美丽,自然深得客户青眯,每次四月被客户灌酒灌得天旋地转的进修,戴绯菲就在旁边微笑,一单单生意就是这么在饭桌上签成的。付出的是四月,每次去老板娘那里邀功的自然是戴绯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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