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满室明媚的阳光。四月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chuáng上,她打量四周,是她之前住的屋子。她一时有些诧异,明明是睡在丛林里,怎么回到屋子里了?
卧室外有熟悉的脚步声。然后门被轻轻推开,莫云泽端着满满一碗汤进来了,见她大睁着眼睛,笑了起来,“醒了?我琢磨着你可能是快醒了,就把汤给你端来了,早上熬到现在的乌jī汤,很鲜呢,里面放了人参。”
四月这时已经从chuáng上坐起来了,迷迷糊糊,仍觉得是在梦里。“我怎么在这儿?”她虚弱地看着莫云泽,久久凝视着那张脸。
莫云泽将汤放在chuáng头柜上,坐在chuáng沿,伸手将四月揽入怀中。“四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你知不知道我都吓死了,差点报警。”他吻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背,声音陡然变得战栗,“是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离开我……这太残忍了,比让我死还残忍……”
四月后来才知道,莫云泽在她出门半个小时后就开始寻找她,从下午找到晚上,最后没办法,只好去找裕山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请求支援。管理处非常重视,连忙召集村民打着火把上山寻找,一直找到凌晨,四月才被一个老乡发现昏迷在一棵老杉树下。莫云泽悲喜jiāo加,抱着四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哭出来,然后在老乡的带领下到山下的卫生所对四月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四月醒来时,其实已经是她走失后的第三日上午了。
“医生刚来给你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小心伤口别感染了。”莫云泽看着四月把汤喝完,又拿出碘酒和药棉,给四月腿上的伤口消毒。四月有一双修长的美腿,只是因为腿上遍布伤痕,现在变得惨不忍睹了。有些伤口是藤蔓划伤的,有些则是被林中的毒坟虫叮咬的,又红又肿,还奇痒难忍。
“忍着点,可能有点痛。”莫云泽小心地用碘酒擦试伤口,“千万别用手去抠,也不要沾水,否则伤口会发炎的。”
四月问他,“这双腿是不是让你很倒胃口。”
“还好,就是看着心里疼。”莫云泽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别动,如果疼就吱一声。”
“你不怪我吗?”四月像做错事的孩子,乖乖地躺着不动。
莫云泽抬眼看了下她,“本来就是我的错,怎么能怪你呢?”说着又摇头笑,“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淘气吧?我听我爸说过,有一次你跟你的小伙伴去公园的湖边上玩,结果玩得忘了时间,后来又跟着同学去看电影。天都黑了,你妈妈到处找你,最后只在湖边上找到你落下的书包。你妈妈还以为你掉进了湖里,哭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着,没准自个都要往湖里跳了。”
四月也笑了起来,“你还知道这事啊,我都快忘了。”
“最后你妈妈怎么找到你的?”
“我看完电影就自个回家了呗。”
“妈妈没有打你?”
“没有,就是抱着我哭,把我都吓着了。”
“你看,当失而复得的宝贝回到自己身边,是舍不得打的。”莫云泽看着她笑,眼底流淌着温qíng,又佯装板起脸,“不过下次如果再这样,我肯定要了好揍你一顿的。”
四月盯着他的脸,鼻端发酸,“云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吸了下鼻子,又道,“因为我终于懂得,面孔是谁不重要,关键是面孔之下的那颗心,还有包裹在心上的灵魂。”
莫云泽顿了下,抬头望向她……
“云泽,其实我早该跟你坦白,你的面孔被毁、你遭遇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因为当年那场火……那场火就是我放的,无论你信不信,的确是我放的。我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我是个罪人,你看着我,我就是个罪人,你还爱我吗?”
四月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背心都沁出了汗。
终于说出来了!
“你觉得那场火是你放的吗?”
“是我放的,我用蜡烛点燃的窗帘,然后火就烧起来了。”
“蜡烛可以把那么大一个梅苑烧成废墟?”莫云泽把碘酒瓶和药棉放在chuáng头柜上,脸上风平làng静,看着她,“你一直抗拒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是的。”
“可那场火不是你放的。”
“……”
“是唐毓珍放的,她浇的汽油,她点的火,警方都结案了的,你却为此背上枷锁这么多年,四月,这太不值了。”
四月只觉虚弱,脸色白得骇人。她别过脸,合上眼睛,“你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夜晚,窗户开着,四月侧身睡在chuáng上,看着窗外的白月光无法入眠。山里的夜是寂静的,同时也是喧嚣的,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像是一场不间歇的jiāo响曲,搅得人心绪烦乱。加之伤口隐隐作痛,四月换什么姿势都觉得难受。
她赤脚下chuáng,听了听隔壁的动静,莫云泽应该是睡了。他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四月轻轻推门进去,好奇地张望他的房间,只见月光洒在chuáng头,勾勒出他侧卧的身形,他的呼吸很轻微,四月一步步移向他,像走近一个梦。她轻手轻脚爬上chuáng,在chuáng的边沿上睡下。
忽然觉得很安心了,她能感知他的存在。经过丛林迷路的那一夜,她格外害怕独处,夜那么黑,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吞噬,尸骨无存。至于那场火,她是真的不愿意去想了。是她放的也好,不是她放的也罢,她已经困在这深渊太久,她只想解脱。而此刻,就像一个疲惫的旅人找到了灵魂的归所,她终于可以卸下包袱,静静地靠近他了。
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迷人的月色……
深重的倦意慢慢袭来,她想她终于可以睡着了。
“四月。”枕畔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四月僵住身子,黑暗中瞪大眼睛,他在说梦话?
可是显然那不是他的梦话,因为莫云泽随即就翻身从后面拥住了她,他的呼吸温柔地扑在她的脖颈,“你想好了吗?”
四月仍然动弹不得……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他呢喃着,动qíng地吻上她的耳垂。
早上,四月对着镜子扑粉。不是扑脸上,而是扑脖子。真是很难看,脖子上那道暗紫色印痕令四月羞恼不已。
“不用遮了,这个样子挺好的。”
莫云泽不知何时走进浴室,站到了她的身后。
“都怪你!”四月白他一眼。
莫云泽笑了,伸出双臂将她圈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这是我留给你的爱的印记,你是遮不住的。”
四月从未见过莫云泽发狠的一面,而且是在chuáng上。他平日那么温存的一个人,怎么到了chuáng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汗泪jiāo织的纠缠中,他忘乎所以,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胸膛和血ròu,从此就和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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