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病得不轻,李芳菲!”
“我只求你一件事qíng,莫云泽。”芳菲丝毫不理会他的嘲弄,看着他说,“不要把我说过的这些话告诉我姐姐,如果你还爱她的话。不要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幻灭感,让她生活在她所认为的童话世界里吧,让她保持她的单纯吧。她这个人我了解,即便她心里明白,只要不跟她挑明,她就有足够的底气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只要她认为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如果你做到这点,我会感激你,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跟杀了她没区别,明白吗?”
所以此刻面对四月的执迷不悟,莫云泽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他憎恶芳菲到极点,但他不得不承认芳菲说的也正是他的忧虑所在,他太清楚一个人的信念幻灭时那种毁灭xing的灾难。四月很单纯也很脆弱,一直把她跟芳菲之间的姐妹qíng看得比命还重,她经受不起这样的灾难。莫云泽对她极端失望,恨铁不成钢,他恨透了她!可是他知道,他更爱她,时至今日仍然无可救药地爱着她,这份爱如此卑微,仿佛是生在ròu间的刺,此生都无法拔除了。
他并不太清楚芳菲如何就认定了四月对他投入了真心实意的感qíng,但他心里因此多了几分欣慰倒是真的。他一厢qíng愿地认为四月的逃避只是为了成全芳菲,她心里还是爱着他的,她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事实果真如此吗?
“云泽,你就当我死了吧,如果我说过什么让你误会,我很抱歉,我们毕竟只相处这么些时日,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这就是四月给莫云泽的回答,她说这话时明显舌头发硬,每个字都像是子弹,瞬间穿透了莫云泽的心。
“你,你什么意思?”莫云泽骇恐地瞪大眼睛,脸都白了,他一把攥住她的肩膀,bī着她跟他对视,“你什么意思!”
四月心一横,扭过头去,“我不爱你。”
“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万遍也是这个意思,我不爱你。”她任由着他将她的肩膀攥得生疼,她任由着泪水决堤般地涌出眼眶,她任由着心底一分一分地在撕裂,明知道这话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她也只能战栗着割裂着自己的心,“还要我说吗?你太想当然了,云泽,这一切都是你qiáng加给我的。你自己算算我们才相处了多久,在容出现之前我都不认识你,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你让我如何爱你?爱qíng于我而言不过是虚无的幻想,如果说我有为你动心过,那么现在我已经清醒了,你也醒醒吧,我们都不是彼此命里的人,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让我一个人好好地过吧,我贫穷,我寂寞,我孤独,我没人疼没人爱,都是我自己的事qíng,你不要再qiáng行将我拉到你和莫家混乱不堪的是非里去,可以吗?”
“四月!”莫云泽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一双眼睛就如要噬人一样,“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足以杀死我?你明知道梅苑那个地方是我的坟墓,你还把我往那里推,我只要一走进梅苑,就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腐烂,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也无动于衷吗?四月,颜四月!即便你不爱我,你也别这么作践我啊,我这么对你,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你竟然把我的感qíng当泥一样地踩在脚下,颜四月,你一定要我恨你吗?!”
“你恨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违心地说爱你,爱qíng不是这么轻贱地挂在嘴边的,爱qíng是两qíng相悦,不是一厢qíng愿!”
“轻贱?你觉得我轻贱?”莫云泽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随你怎么想!”四月挣脱他的手,退后几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她的薄唇透出浅浅的乌色,“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后天你就要结婚了,好好地做一个称职的丈夫吧,你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目光突然像濒临死亡一样,整个地涣散了,他消瘦的脸在路灯下亦仿佛是被定格的遗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死了,他真的就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了。
“颜四月,我恨你。”
4
莫云泽跟芳菲举行婚礼的头天晚上,费雨桥请四月吃饭。
费雨桥这阵子都很忙,公司兴建的融臣大厦已经破土动工,浦东那块地的竞标,还有码头那边的新港口项目报批,都耗费了他大量jīng力。不过再忙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qíng,qíng敌莫云泽的婚讯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喜讯。他请四月吃饭时犹豫了很久,觉得自己是不是急了点,他自认是个很有理智的人,可他所有的理智一放到四月身上就归为零,这一天他等得太久。
很意外,四月对他的邀约答应得很慡快,从电话里的qíng绪上看,似乎没有受到莫云泽结婚的影响。两人约在云南路一家官府菜馆见面,费雨桥打量四月,在她脸上看不出端倪,只是她脸色不大好,人也消瘦得厉害,更显得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最近在忙什么,都瘦成这样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人。”费雨桥给四月的杯中斟酒,“问蓝老板,她说你辞职了。”
“嗯,我出了趟远门,请不动假就辞职了。”
“那新工作呢?有眉目了吗?”
“正打算找。”
费雨桥本来很想说:“来我公司上班吧。”又怕太唐突,于是转移话题,一点也不想藏着掖着,“明天你会出席婚礼吗?”他并未说明是谁的婚礼,因为不需要说明。四月用勺子挑着汤碗中的鲟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长睫,声音低不可闻,“不去,你呢?”
“我?”费雨桥笑出了声,“你说莫家有可能邀请我吗?”
“那你今天请我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四月不经脑子地问了句。
“求婚。”费雨桥也不经脑子地回答。说出这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四月,等着她给他脸色看。如果她把碗中的汤泼向他,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不想四月脸上波澜不惊,可以说是面无表qíng,“说说你的理由看。”
“理由?”
“当然,我要看你有多少诚意。”
费雨桥的脑子不过用三秒钟的停顿就辨别出她此话的真假,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认真地看着她,“诚意是显而易见的,不然我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约你见面。”他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的表达清楚,“这么说吧,我十四岁时初见你,那时候你大概八九岁,这个我已经跟你讲过了,从那时起我就在心底埋下了爱慕的种子,说爱慕可能有些不妥,毕竟我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而你还是个孩子,确切地说是喜欢吧。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我对你的喜欢和想念慢慢成长为根深蒂固的爱qíng。也就是说,这种感qíng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慢慢累积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怀疑我是脑子发热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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