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听着壹chuī笛子,所以出来看看。”我伸了个懒腰。
“主子您的耳力也愈发的不行了。”他寻着我的视线望向了亭子那方向,笑了,“是小伍在chuī笛,壹在厅里抬呼客人,哪有闲qíngchuī这玩意儿。”
“客人?”
有专挑半夜三更来的客么。
“我想可能又是闻着逍闲人的名气特意寻来的无聊人,有壹应付着,主子不用cao兄。”他在石椅上又铺了厚实的软垫,搀扶着我坐下,抬头望着亭子那边,柔声说:“小伍曲子chuī得恼人,要把他使唤走么。”
“许久没听到了,想听。”我浅浅说着,突然觉得肩膀处一软,一件袍子便搭在了上面,抬眼便看到了贰那柔和神色,他低头仔细得给我系好,“风大别呆坐着,久了身子会受不住,这儿有些酒喝点儿可以暖胃,啊对了……”他搔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厨房里还有些甜汤,我原本是做着玩儿的,不过里面特意加了些安神糙,主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端来。”
我温柔一笑,看着他蹬蹬离去的身影,微起身,想让他别这么为我这么奔前跑后的,没事儿了也早些休息,话还没出口,人就没了影儿,倒是那一直响于耳边的悠扬笛声一转,低声呜咽了起来,仿若有无尽的哀怨。
怔了怔,再望去亭中时,那抹执笛chuī曲儿的身影儿从黑暗中出来,沫浴在银色的月辉里。
亭下水波dàng漾,似乎倒映着他那丑脸,还有那惊世般清澈瓦亮的眼睛。
他像是满怀心事,对月执笛,chuī得曲子也分外的催人断肠。
这昔曲子,很熟悉。
“问世间几多愁,八千玉老一夜秋。
不若道遥一度,恣意江湖,此生休。闲人独酌一壶酒,留得悲欢两茫茫,芳华尽处乃葬花。”
这是我出江湖,必奏之曲。
字葬名华,逍闲人……
江湖也不过是我的逃身之所。
我坐在了石凳上,执着笔,心中却格外的酸涩。无奈笑着…
一滴墨溅了下来,映在雪白的纸上,分外的醒目,让我想到了肆儿眼尾处的痣,也是这么俏皮,却没那人的忧伤凄凉。
小伍面容虽被毁了,可是那双眼睛也一如那人这般清澈透亮,不染风尘。
贰儿的神色是最与他接近的,可惜只有三分愁绪七分忧,那人比他多了些淡漠与寂寥……
义父永远都那么仿若仙人,无人能触摸。
胸膛里几股气儿上下乱窜,分外想抒发个彻底。撑着手,袖袍往桌上一挥,笔落下了。
一切都像是印在记忆里一般,原本以为忘记了的东西,竟像cháo水一般翻涌而来,就像他的容颜……
原来一直都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不曾忘记。
笔锋一转,搁下。
执着画,痴痴的望着。
芳华曾与我说过,画一个人,可以画出他的魂魄……
他总是笑我,笔下的花虫鸟shòu可以栩栩如生,却总画出他的模样。
他可曾知道…
如今我这么想他,却也只能刻出他的三分神韵。
倘若一个人真有三魂七魄……纸上虽已有三魂,那么其他的七魄,一定已经深入我的心里,血液相融,剥不离拆不去…
探手,指尖轻轻触上了画中人,那有着淡淡忧愁的眉宇。
身子伏在上面,拿脸摩挲着,义父,我虽不能忘了你,但我会努力…
突然,笛声止了,小伍发出一声喝斥:“来者何人竟敢闯此处!”
我抬头,突然,看见宅外一片明亮,似乎有无数火把围了过来,山头一阵火光。
而院里却有陌生人的气息,一个人隐在黑暗中,慢慢淡了出来,他似乎在笑:“勺儿,我们许久不见。”
第五章【二】
突然,看见宅外一片明亮,似乎有无数火把围了过来,山头一阵火光。
而院里却有陌生人的气息,一个人隐在黑暗中,慢慢淡了出来,他似乎在笑:“勺儿,我们许久不见。”
我琢磨琢磨,这谁啊。
当今知道我是勺儿的人很少,且这人的声音很有磁牲,不疾不缓,熟悉得很。不会是…
我心口一窒,黑暗中便隐约听到衣摆簌簌声,他脚步很沉,在我恍神中,月辉一点点洒在身上,光映在他脸上,轮廊极俊朗挺拔,那眉目之间的神色,再熟悉不过了……
眼前这个人,同样是笑着,同样是用那种眼神看我,眼里有着暖意。
只是,不再是当初英气勃发的少年。
经历了五年的历练后,他浑身散发的却是一种成熟稳重又儒雅斯文的气质。
“……子川。”
他嘴角噙笑,意味深长的望着我:“亏你还记得我。”
这气氛诡异得…
他只淡淡这么一说,我就有些站不住了,浑身不自在。
我看到壹站在他身旁,一脸诧异的望着我。
难道,壹半夜里接待的客人,便是他?
靠……
我若知道他会连夜探访,今儿早上就该举家搬迁。
皇宫里的人办事效半也忒高了吧。弄玉这才说天子微服私访,这人就闯来了我的宅子,难道宫里这么多人,一天到晚不做正经儿事,就围着他帮他找人来了?
“你又在腹诽什么。”他一晒,笑意却没入眼,凌厉的日光若有似无的移至了我的手上,“我天天在宫里‘惦记’着你,你倒是有闲qíng在这赏月作画。”
他那句话从嘴里蹦出来的,有些咬牙切齿。
我就这么执着那画,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脸上忽冷忽热的。悻然一笑,转身,拿起砚台将薄宣纸压好,漫不经心的说:“我的事儿用不着您cao心。”
一只手便执住了我的臂,猛然一拉,我险些站不稳了,他用怀抱容纳我,面无表qíng的朝画上望去,末了看向我,眼很有威胁意味地眯起。
眯眼……
谁不会。
我,也眯。
“歹人,放开我家主子!”小伍的声音从亭处传来,有些气急败坏。
韩子川身子凑了下来:“这又是你养的公子?”
突然腰间一紧,另一只手臂也搂住了我,睥睨的望着他。
“我与你拼了!”某伍怒了。
我眨了眨眼,还没反映过来,那臭小子这么厉声一喝,没吓着想吓的人倒是把我给唬愣了,反倒任由了身边那人胡作非为,他环着我的手臂慢慢收紧,像是惩罚似的那般用力,肺里的气都要被他bī出来了,他脸凑了过来,低声说着,一股热气呼在我的耳畔上:“你竟还是忘不了他,勺儿……”
心儿怦怦地跳个不停。
是他的心。
隔着两人的衣袍都能明显感应到,他或是在不安激愤或是有别的我不知道的qíng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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