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放开我,冷哼哼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qíng却十分复杂:“我还是比他晚了一步……这一年来我真的厌倦了跟女人们玩的游戏,没有真心,一刻的销魂抵不了整夜的寂寞。所以我开始盼着你回来,仙女跟我说过只要背出《诗经》就会回来。你以为我十年前就开始背《诗经》的么?我是从去年才开始背,我想试试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结果我能全部背出来时你果真就回来了。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爱傻笑,一样纯净。以前父亲看不惯,催我成亲,我总告诉他我要找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女子。那时说这话只是搪塞父亲。看见你后,我突然想到,你不就是那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女子么?所以我想留住你,我想一辈子能看到你纯净的眼睛。我想我这一次终于比他快了。可是,他在不动声色中,还是把你抢走了。”
我不是没有感动,可是,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弗沙提婆,十年前我也只跟你在一起三个月,那时的你才十岁。过了十年,你恐怕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会记得,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念念不忘?”
“我记得的……”他伸手想抚摸我的脸,我后退一步。他没有bī近,只在虚空中描着我的五官。“这一年来,你的模样一直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所以当你在街上傻傻地啃ròu串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叹气,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他一下子对我动了qíng,但我不想去弄明白。既然事实如此,明白太多有何意义?我看着院子里有些凋零的葡萄藤,吸口气:“弗沙提婆,明天我要去雀离大寺。”
“你要去见他?”
“是。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去道别,我们不会有什么的。”我苦笑一下,“我跟罗什,都是理智的人……”
我将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羊肪玉狮子取下,递给他:“送给以后你能真心爱上的女子吧。”
他看着玉狮子不接,只是沉默。半晌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
他也学我向天望去。夕阳斜照,晚霞的彤光染在他高大的背影上熠熠生辉。
※※※
作者有话要说:
鸠摩罗炎的葬礼参考我所见过的印度人的葬礼:在印度,有个圣地叫VARANASI(瓦拉那西),恒河在此转了个弯,所以被印度人视为最神圣的地方。很多印度老人跑到那里等死。印度人还认为在这里洗过恒河水,罪孽就能被洗掉。所以,每天清晨的景象就是:恒河里挤满了洗澡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河边正在烧尸体,烧完了就往河里扔。VARANASI在我们眼里看来又脏又乱,但是,这里却是最具印度特色的地方。很多老外都喜欢去那里,不怕脏的,还跟印度人一起在河里洗澡。反正偶是没这个胆啦。不过呢,印度人这种对死生的态度其实是温和恬淡的,所以,在为亲人送行时,也没有太多悲凄。因为,他们相信亲人下一世会活得更好。如果修行得当,还可以去天堂,连轮回都不用了。
印度教认为,死者要有儿子执火把,灵魂才能升天。所以,没有办法生下儿子的妇女,在婆家地位会很惨,丈夫可以随时离婚。不过,跟印度人有聊过,他们说现在也已经改观了,起码城市里不再有这种事。但是农村里还是存在这种现象的。
尼泊尔也大部分信奉印度教,所以丧葬习俗类似。加德满都庙,中国人称为烧尸庙,是去加德满都旅游必去的地方。在恒河的支流旁,是尼泊尔的印度教徒焚尸的地方。架着木材,尸体裹着布,上面覆盖一层gān糙,游客们就坐在河的对岸看。河里还有人洗澡,洗衣服。一般要烧一个小时,最后连着木炭一起推进河。我们看完后回饭店,晚上跟饭店老板(也是中国人)一起去吃饭,他问我们有没有看到头骨碌碌掉出来,还有手臂突然伸出来。我们都恶死了,然后看到他吃得无比欢。
小chūn在文里犯了个错误。“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不是《金刚经》里的,而是《佛说妙色王因缘经》中的,是唐朝义净法师所译。因为被金庸写进了文,所以很多人知道这段偈语。关于这段偈语,亲亲们可以去看看非空非言的长评《闲聊的长评之一》,有非常jīng确的出处和内容。小chūn也很喜欢这段偈语,所以把它挪到了下一章里。而在这一章,放进罗什所译的《中论》一段。为了能找出贴切此qíng此景的偈语,而且要是罗什所译的,小chūn从《金刚经》,《妙法莲华经》,一路找到了《中论》,累死偶勒,那些个空啊,无啊,唉,看得偶心里也悲观起来……
32.当时,我们正年轻:色易守,qíng难戒
摩波旬开门看见我时很惊讶,他从葬礼结束后就跟着罗什回到苏巴什。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人,对他们父子,甚至我,都是很小心地伺候,从不多言。我对他笑笑,告诉他我是来辞行的,希望他能帮我去寺里跟罗什说一声。
摩波旬回来时不是一个人,罗什也跟着来了。现在都还没到做晚课的时间,他又翘课了。
进院门时他居然不提防,被门槛绊了一脚,正好被站在房门口的我看见。这么个大得高僧,平常都是举止文雅清俊脱俗,也会被门槛绊到还差点摔跤,我不禁笑出声来。
他看见我笑,似乎有些着恼,站着定定神,又恢复从容举止,向我走来。
“为何不做晚课就来?”
他呆住,脸上红晕飘过,却不答话,只把眼睛看向别处。
“罗什,你是一寺主持,不可像小时候那样不遵戒律。”我板起脸,用他小时候对他讲课时的口吻,“你先回寺里,做完晚课再来。”顿一顿,再添一句:“我有事跟你说。”
“是要走的事么?”
我先惊讶,再点头。他那么高的智商,怎么可能猜不到。
“如此,罗什晚间再来罢。”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波动。微微一鞠,便转身走了。只是,在跨过院门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这一次,我笑不出了。
秋天的夜来得更早了。太阳一落,瑟瑟秋风chuī过,夜凉透骨。我坐在窗前盯着院门,看到他的身影出现,便紧盯着他的脚。还好,这次没绊到。
他进屋,看看我,温润地说:“夜里越来越凉了,该多添件衣服。”
我鼻子一酸,差点把持不住眼泪。吸一吸鼻子,掩盖我有些哽咽的声音:“是啊,都有些感冒了……”
“你对自己身体从不爱惜,明天我去叫个医生来看看。”他的眼光又落到我受伤的手臂上,“这些天有没有继续上药?”
在国师府一个多月里,罗什没有亲自给我包扎,但每天都会有个女仆来帮我。而他,无论为父亲的病多忙,每天都会来看我换药,叮嘱我不要碰水不要去抓痒痒,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不用了。”罗什,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承受不起。我咬一咬唇,竭力放平声音:“我明日就回王城。我已经联系好了商队,马上就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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