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丁字路口,虽然离商业街并不远,但却因为街道狭窄,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路灯又昏暗,深夜更是少有人行走,大家宁可多走几步去不远的大路上。医生是懒得绕圈,走近路走习惯了,能让他早三分钟回家比什么都qiáng。
在他等红绿灯的地方,有个破败的石刻。有次医生和汤远一起路过的时候,他家博学多识的小汤圆,曾经给他普及过知识。什么“方者谓之碑,圆者谓之碣”,像这种鼓形的圆石应该是碣。这块石碣是青色的石块所制,底座长满了青苔,碣面上的文字都已经磨损不堪,辨认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疏于保护。
医生所在这座城市具有悠久的历史,名胜古迹不计其数,所以这块青石碣虽然没有被城建清理,也并没有受到重视。石碣上面还贴着许多牛皮癣一样的小广告,办证的油漆字和印章盖满了青石碣的表面,医生走过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都会习惯xing地瞧上一眼,看看小广告当解闷。
只是今晚还未等他仔细看看新贴的寻狗启事上,这个走丢的哈士奇究竟长什么样子,一阵对于寂静的街道来说算的上是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呼啸而来。
没有时间给医生细想,救护车此时已经鸣着鸣笛开到了。
让出地方给专业救护人士,医生冷静一下知道他估计是回不去家了,肯定还要跟着救护车回医院,估计警察来了之后还要做个笔录什么的。他见有人已经报警并抽空给汤远发了语音消息,让小朋友自己下楼来青石碣这边把打包的香辣蟹拿走,不管怎么样食物是不可以làng费的。
医生在说“青石碣”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那碎了一地的石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惋惜。
[2]
“毕之,明天我要出趟远门。”
在扶苏说出这句话之前,老板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或者说,他等扶苏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扶苏经常像是隐藏着什么,时不时出门不知道去做什么,老板都没太在意。不就是想要去找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胡亥吗?而且对方的语气也并不是和他商量,而是告知。老板倒着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说道,“也好,我也要回哑舍一趟。虽然不知为何,但赵高那人依旧活着,务必小心。”
“放心。”扶苏轻笑着回道。接着就再也没提这件事,转而起其他琐事,就和过去的许多天一样。
第二天清晨扶苏就已经离开小院了,老板也没太在意,收拾了一下便启程回到了哑舍。因为这期间老板也偶尔会回哑舍看一眼,所以陆子冈也没太惊讶,而是从柜台后站起身,表qíng严肃地说道,“老板,出了点事。”
“何事?”老板随手拿起柜台上的抹布,擦拭着百宝阁的古董们。其实陆子冈都已经擦得很gān净了,但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已养成了习惯。
“昨晚深夜,最后一块青石碣被车撞碎了。”陆子冈拿着手机,调出论坛的页面,上面有人贴出了昨晚发生的那场车祸,一地的鲜血和石块之中,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努力地对躺在地上的伤者施救。
陆子冈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终究还是没有递给老板看。
“那块青石碣?”老板挑了挑眉。
“是那块青石碣。”陆子冈点了点头。
老板把手中的影青瓷盘放回原位,陷入了沉默。
陆子冈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接触到了这个领域,心中忐忑不安。
古时的许多建筑风物,都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远的如秦始皇断了金陵龙脉,近的如哑舍屋顶上的那个喜欢睡觉的吞脊shòu,有许许多多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因此而产生。就如乐山大佛建成之后,大佛脚下原本水流湍急的三江汇流之地,很少再发生吞没舟船之事。近年来,沿海各处立起观音像、镇海楼,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求心安,台风在之后还真是很少正面登陆。
只留存了皮毛的现代,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在古时就更加了不起,就拿不远的西湖来说,陆续建了白堤、苏堤、杨公堤,还有周围一些景致,最后形成“一山、二塔、三岛、三堤,五湖‘的格局,都不是胡乱构造的。至于那块青石碣,立碣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但差不多应该就是唐时,与白堤、苏堤差不多时间,推断应是镇压之用。
老板不敢轻视那块青石碣,因为碑碣向来都是同时提出的,可世间多是立碑。而碣石,当年还是秦始皇立乾坤大阵的时候所用的制式……
沉吟了半响,老板终于开口问道:“可有异状?”
“也许是时间太短,还没发现。”陆子冈刷着微博,时刻关注着。
“那块青石碣的碎块,还能找到吗?”老板眯了眯双目。
“应该是清理掉了,我去打听打听。”陆子冈说道,就拿起外衣走出了店铺。
老板重新拿起抹布,擦拭着百宝阁上的古董。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人远远地吵嚷着走近,下意识地转过头。
雕花大门紧紧地闭着,外面的人声渐渐远去。
店内依旧空dàngdàng的,什么人都没有。
医生昨夜遭遇了倒霉的车祸后,又回到医院帮忙,还给来医院的jiāo警做了笔录。那位司机醉驾当场被吊销驾驶执照,又损坏了公共设施,等伤好了面对的首先是拘留和罚款。不过这些都不是医生所关心的,等他奔回家的时候发现香辣蟹已经只剩下一堆壳,摊在桌子上等他回来。
早上饿着肚子爬起来上班,医生用飞一般的速度奔向商业街,在路过的那个丁字路口时瞥了一眼发现碎掉了青石碣石块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清洁工清理gān净并且运走了,在原来青石碣矗立的地方正站着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男人。
医生并没有多想,因为这是医院附近的区域,经常会有医院病人穿病号服就出来溜达,对方也许只是正好站在那里等红绿灯信号罢了。
短暂为再也见不到那块青石碣而叹息了一下,医生的全部心神就被早餐吃什么占据。
还是如往日一般乏善可陈的一天,不过因为本来应该安排在今天的手术由于患者并发症提前到昨天做了,所以白天还算是比较悠闲的。医生查完房后在休息室补了一觉之后,又下意识的晃到了神经内科的楼层,不断来回踱步。
进?还是不进?
“哎哟!听说昨个儿差点被车撞了啊,真是万幸万幸”,淳戈从后面用病历夹敲了敲医生的肩膀,“你来这里检查,不会是昨天撞到哪里了吧?那也应该去神经外科啊。”
“路过,路过。”医生连忙岔开话题,“你来这里是送病历的吧,快去吧,刚才就听里面的主任在喊了。”
淳戈立刻忘了之前在说什么,赶紧滚了进去,而医生则拍了拍白大褂,转身下楼,反正淳戈也不用人等,没多久就能追上来。
果然没过一分钟,淳戈就从后面赶了上来,勾着医生的肩膀八卦道,“说起来,那位差点撞了你的司机今天早上天不亮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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