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冬雪所在的农场位于客什西边,再往西就到了边境线上。
大清早,颜冬雪敲开守卫室的门,不大的办公室,两张对方的办公桌,两把椅,挨墙角竖着个端了条腿的脸盆架,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办公室里头只有张志刚在,约莫三十出头,军装笔挺,正坐办公桌前看报,瞧见是颜冬雪,咳了一声,问:“有事?”
颜冬雪走进来,报告道:“军官同志,有家属过来探亲,我想去接一下。”
张志刚喝口茶水,问她:“你打算怎么去?”
颜冬雪一时没懂他话里意思,就道:“看看路上能不能拦到马车,顺道载我一截路。”
客什地区偏远,比南州城要落后许多,除了军用车辆,路上很难见到车辆经过。
张志刚起身,顺手取下衣架上挂的军帽,对颜冬雪道:“走,我开车送你去。”
颜冬雪忙摆手:“军官同志,不用麻烦,您给我准个假,我自个去就行!”
张志刚是个雷厉风行的xing子,径自出去:“走吧,你家属几点到?”
“下午三点半。”颜冬雪跟在他后头,只会连声感谢,不知道该说啥好。
她来客什那会儿,就是张志刚带农场的军官同志去接的,负责安排他们衣食住行,给他们分派任务。
彼时颜冬雪刚到这里,晕晕乎乎啥也不懂,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她又是xing格内向的那种,倒也能跟人处好,就是没有一同过来支援建设的姑娘小伙儿会说话,加上想家,她没少哭鼻子。
因为这事儿,张志刚没少给她做思想工作,平常也没少帮她。
颜冬雪心里感激,就是嘴钝,不会说好话。去城里的路上也跟闷葫芦似的,张志刚说一句,她才应一句,他要是不说,她半天都没个话。
道路颠簸,军绿大卡走的慢,张志刚时不时侧头瞧她一眼,想主动说几句,又怕人姑娘臊,索xing也跟闷葫芦似的自顾开车。
下午三点多,火车在终点站客什停靠,颜冬青单手拎行李,空着的手拉傅冉,随着人。流下车。
想起空间里还有行李,傅冉又去了趟公厕把东西放出来。
客什是个小站,三间石瓦房,出了站,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瓦房平房,不远处的两层水泥楼已经算是鹤立jī群。
“冬青,小冉!”颜冬雪远远瞧见,冲他们招手,脸上洋溢着笑。
“冬雪姐!”傅冉也瞧见她了,开心的往她这边跑,颜冬青两手提着行李跟在后边。
待走近了,颜冬雪亲昵的拉上傅冉手,摸摸她脑袋:“长高了,也胖了点儿!路上没啥事吧?累不累?饿不饿?”
张志刚一旁瞅着她,心道:刚才还跟个闷葫芦一样,感qíng只是针对他呐!
“先上车,回农场再说。”张志刚道。
颜冬雪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忙介绍:“这是联保科的张科长,听说你们到了,带我来接你们。”
双方互相招呼,张志刚从颜冬青手里接过行李,扔到后车厢,开车门让他们上去。
驾驶楼里只有两个座,没人上去,颜冬雪拉着弟弟妹妹爬上后车厢,徒留张志刚在下gān瞪眼。
颜冬雪瞧见了,抿嘴笑:“军官同志,今天可麻烦您了!”
张志刚爬上驾驶座,驾驶楼里空dàngdàng只他一个,车厢后的说笑声透玻璃窗不断传来,张志刚只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好容易见着面,颜冬雪和傅冉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连颜冬青话都比平常多了点,颜冬雪摸他脑袋时,都顺从的给摸了摸。
赶到农场,颜冬雪头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廖娟报平安。
这边廖娟听说两个娃到了,心里头也踏实下来,下班到家,气都不歇一口,忙去后院跟徐兰英说一声。
哪知还没进门,就听见傅向前两口子的吵架声,桌椅板凳梆梆响,贺寡妇在中间拦着,没拦住,急得直叹气。
“吵啥吵!再吵我立马回乡下去,省得挨着你们眼!”
“咋啦?这都是咋啦?”廖娟进门把撕到一块的两口子扯开:“有话好好说,都搁一块过十几年了,还吵吵,不嫌丢脸呐!”
平常家属院要是有哪家吵架gān仗,都是廖娟去和事,这方面她有经验,三两下就把傅向前两口子说的闷不吭声。
“燕子她爹,你说说,是咋回事?!”
傅向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徐兰英也不知道从哪说。
“说起来怪我。”贺寡妇直叹气:“向前和兰英日子不好过,我打算回乡下,守着生产队,好赖年末能分到粮够我自个糊口……”
贺寡妇还没说完,就被傅向前打断了:“不成,回乡下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谁去伺候你?向国他媳妇儿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不是个明白人呐!”
“傅向前,你自身都快照不亮了,还想着顾七顾八!孩她奶回去咋就不行了?以前不都是搁乡下过的?”多张嘴多双筷,徐兰英到底不想贺寡妇再拖着他们。
“你闭嘴,给我少说两句!”傅向前梗着脖子吼。
廖娟也听明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懂徐兰英的难处,但老婆子年纪也大了,把人丢回乡下也说不过去,就劝着徐兰英:“难也就难这两三年,等小冉和声子再大点,能工作,家里可不就宽裕了?”
说着,她又道:“再说了,不还有燕子吗?日子好着呢,咋就不能过了?”
三个工资,怎么也够养家糊口,哪怕傅向前吃药,那也差不离。
“别跟我提那丫头!”徐兰英提起她就恼,一股脑的把傅燕既不jiāo工资还跟家里人断联系的事说给廖娟听。
“往后去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冬雪她娘,你说我咋养出这么个孽障哟!”
廖娟听得皱眉,也不赞成傅燕这种做法,但也不好当着面说人家闺女坏话,只道:“丫头大了有想法,正常,手里头要是实在不宽裕,我先借你点儿?”
此时的傅燕自身都难保了,哪还能顾得上家里。
住同一宿舍的工友昨晚来了月事,管她借红卫生纸,随口多问了句:“燕子,你咋还没来呐?我记着你可是在我前头来的!”
傅燕咯噔一下,面上闪过慌乱,qiáng笑道:“谁知道,我估摸着是gān活累着了吧!”
卫生纸一股脑儿塞工友手里,傅燕匆匆去了趟工会,逢人就打听马家辉去向。
矿上不少工友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有人瞧见了,就道:“小马啊,去设备科了,你去瞧瞧。”
闻言,傅燕眉头拧成了疙瘩:“去设备科gān啥?”
工友摇摇头:“他也没说。”
傅燕掉头就走,其实她多少知道马家辉为啥去设备科,那成天花枝招展的小妖jīnghuáng梅,可不就在设备科!
怒气冲冲找过去,快到时脚步一滞,鬼使神差的慢下了步子,悄无声息摸到门口,也不进去,就透着门fèng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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