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的伤,你居然忍着不说?!”
皇帝又是气急又是心疼,连忙撕下袍袖,用力缚住,但伤口浸在水中已久,居然血流不止。
宝锦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苦笑道:“一开始在水里的时候,还不太痛……我当时听得入神,根本也没去计较。”
皇帝为之气结,狠狠瞪她道:“回去再跟你算帐!”
他咬一咬牙,从颈上滴水的香囊里取出拇指大小的瓷瓶,从中骨碌倒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用手研开。分敷在伤口上。
宝锦感觉一阵清凉,只听皇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道:“终于止血了。”
宝锦虽然不识药材。却也知道这是帝王贴身保存的救命灵药,如今却贸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只觉百味陈杂。酸涩、甜蜜、欣慰、负罪感,在这一瞬间挤满她的心房,她心中波涛汹涌,任由皇帝把伤口包扎好,自己却无意识地将绞弄着衣衫。直到皇帝将她往背上一负,这才蓦然惊觉----
“万岁,这与礼不合……”
“若是任由你这样走下去,到天亮时,朕大概就该背着一具尸体了。”
皇帝地话颇为刺耳,然后qiáng硬而小心翼翼的手劲,却让宝锦稳稳地躺在背上,只觉得无比宽广,无比安
失血过多的困倦逐渐纠缠而上。幽暗地夜色和灌木,在她眼中逐渐扭曲迷离,宝锦只觉得上下眼皮几乎粘在一起。男子温热的体温,让人越发想睡。
她不服输地颤动着眼睫。却最终微微一歪头。趴在皇帝地背上,进入了黑甜的昏睡之中。
皇帝偏过头。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容,无奈而宠溺,看到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于是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而去。在他的袖口,蜿蜒而下地是暗红色的血流,他仿佛浑然不觉,只是专心搜索着四周的人迹。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皇后柳眉深蹙,眼中焦灼更甚,映得眼角几道微不可见的细纹,也在灯下露了痕迹。
何远有些瑟缩,却硬是站住了,咬牙禀道:“四周都派人去寻了但离宫本就在群山之间,地势崎岖繁杂,非一时可以明察……”
“那池中暗流不会把人带得多远的。”
皇后不容置疑的,一口截断了他的解释,“事关万岁的安危,便是有再多的难处,也要继续下去!”
“微臣明白……”
何远只有唯唯,他偷瞥了皇后地眼色,嗫嚅道:“只是,还有一事,却也很是棘手。”他不敢看皇后犀利的目光,小声说道:“万岁失踪一事,颇多离奇,虽然我已控制了在场众人,却仍掩不住流言,如今离宫之中多有谣言,只怕已经……”
“已经什么?”
皇后默默攥了桌上的印章,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极重地威压。
那印章颇为古雅繁丽,金丝玉纽,蟠龙其上,竟是“奉天承运皇帝之宝”的御用正印。
古灿尊贵地金光映得她面容越发庄重,从堂下望去,竟有凛然刺目之感。何远手心都是湿汗,咬了咬牙,终究说出了口,“只怕留在京中地几位阁老,已经听到了风声。”
皇后一听,霍然色变,她微微冷笑道:“皇家养你们这些人,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娘娘明鉴……几位阁老也是出身大族,宫中难免有人与他们同气连枝,更何况,”
他小心地朝上望了一眼,“一些奏折公务,万岁平日都是亲自御批,然后加急送回京中,如今已中断了三日,京城那边,定是有所疑虑了。”
“怪我。”
皇后静静道:“我早就该从张巡手里把这正印要来。”
何远一听这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偷看了那宝印几眼,已是汗出如浆,心中只是暗暗叫苦。
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万岁若是迟迟找不到,这便是凶多吉少……可若是万岁平安回来,知道娘娘夺印,将一应奏折越俎代庖,只怕又要勃然大怒。
他想起帝后二人之间嫌隙重重,心中更是咯噔一声,恨不能生出翅膀,逃离这诡异难缠的乱局。
好似看透了他地心理,皇后轻笑道:“你在怕什么,竟抖成了这样?”
何远咽了口唾液,低声劝道:“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若还是找不到万岁,娘娘最好好是告知京城那边一声,也好……”
“也好让他们jī蛋里面挑骨头,再把这事栽到我头上,闹个沸反盈天,是吗?”
皇后的声音微微拔高,显得有些尖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秋
何远身上一颤,随即面露难色,“纸包不住火,这么些人都亲眼所见,消息只怕早已走漏了。”
皇后冷笑一声,未及开口,门外有人怯生生禀道:“贤妃娘娘和徐婕妤求见。”
“她们俩来做什么?!”
皇后正是满心怒意,听到她们的名号,冷意顿时漾上了眉梢。
正要坚拒不见,只听院外有人不管不顾地直走进来,侍女们的惊呼也不能遮挡那清脆的女音,“娘娘恕我等卤莽……”
皇后听着是徐婴华的声气,不由的咬牙一笑,“你这样闯进来,倒是学的好家教。”
“圣人也说事急从权,如今万岁行踪不明,已是十万火急之势。”
徐婴华静静说道,言虽谦恭,却字字坚决。
皇后扫了她一眼,凤眸中光芒一盛,随即不动声色道,“万岁遇险,我也是急得五内如焚,如今所有人手都在四野搜寻,大约不久就有消息。”
“万岁吉人天象,不会有什么不测的。倒是娘娘您也忒紧张了些……”
徐婴华的眼风掠过皇后,款款道:“您禁闭了离宫,让所有人都不得私自议论,这般如临大敌,更会引地居心叵测之人胡思乱想。”
“你是在教训我吗?!”
皇后勃然色变,几乎将手中的碗盏掷出。
徐婴华被她的眼光一扫,只觉得心中一寒,随即微微低头,轻声道:“妾身怎敢……”
皇后见她低头,这才稍稍快意,她挑眉冷笑道:“徐婕妤你倒是有大将之风,不亏是家传渊源。可如今正是风口làng尖,事出突然,若是有小人利用此事作祟,你可知有怎样的后果?!”
她一派高华端庄,似训诫又似劝解,“若是消息传扬开去,万岁白龙鱼服,又身边无人,一旦再遇逆党,就会有不忍言之事----你想要这般结果吗?”
徐婴华好似被她咄咄bī人之势吓住,只是唯唯称是,倒是云贤妃面露难色,斟酌半晌,终究道:“姐姐最好还是告知京城那边,大家戮力同心才是正道……”
她的话可算是苦口婆心,皇后却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我自有分晓,妹妹你jīng神不济,还是好好修养,不要伤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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