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婴华想起皇后那凤眸中的幽光,心中咯噔一声,看着院外肃立冷狞的军士,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袭上了心头——
皇后莫不是要灭去她们两人……
她心中惊怖,嘴上却不服输道:“她也不能一手遮天,无论如何,京城的几位阁臣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坐大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毕竟是中宫主子娘娘,京里的那些臣子也不会为了你我这糙芥之命,去跟她争个不休。
云贤妃说着,笑容越发苦涩,徐婴华想起自己与皇后的明枪暗箭,心下也是发寒,却是不甘地咬着唇道:“朝里的大人们在意的是天下大事……”
她心中顿时一动,若有所悟的眼前一亮,“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一二?!”
她随即抬起头,对着自家小姨缓缓说道:“皇后的举动多有而已,我们不能坐而待毙……如今朝中大臣对皇后的跋扈多有不满,我们gān脆再挑一把火……”
窗纱的剪影下,两道袅娜的身影凑得很近,仿佛在密谈些什么,连烛光也惊得劈啪一跳,爆出一朵灯花来。
“这样做,会不会把事qíng闹大?”
云贤妃仍有些犹豫。
徐婴华急得几乎要跺脚,但多年以来的淑女教养,却让她敛住了,“小姨!你看这些杀气腾腾的军士……这么些人手,不去寻找皇上,倒是把我们这里困得铁桶一样——人家都把刀剑搁在我们脖子上了,您仍是瞻前顾后,真要让我云家全灭吗?”
幸福听她说得这么严重,再看看院外士兵的一脸杀气,心中决断之下,终于咬牙道:“就依你……”
徐婴华在屋中来回旋转,沉吟半晌,才道:“我们首先要把万岁失踪一事告知京中的阁臣,事关江山社稷,不能由着皇后随心所yù。”
她说得冠冕堂皇,所有内容却无非告密二字,云贤妃摇了摇头,叹道:“他们即使能严词峻问,皇后也毕竟是正经主子,一时半会仍是无忧。”
“我还有一计,倒很是有趣……”
徐婴华凑到贤妃耳边,又说了几句,贤妃惊得身上一颤,“这也太yīn损了吧?”
“皇后屡次陷害我们,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句话,噎得贤妃再不开口。
“照你说的办吧……”
……
又过了一日多,皇帝仍没有什么消息,被软禁宫中的太监宫女中,倒是开始流传几句奇怪的歌谣谶纬——
“凤凰女,凤凰女,啄尽王孙始归巢……”
太监们识字的很少,宫女们却有jīng通文墨的,把这字意揣摩了一回,惊疑之中,开始窃窃私语。
“万岁这次失踪,也真算是蹊跷……”
“说来也奇,那么些人护驾,都成了摆设……万岁也真是奇怪,身边只带了个贴身侍女,也不知道到底被水冲到了哪里。”
“哪有那么巧的事……”
对方冷冷嗤笑道:“没听见新的歌谣吗,凤凰女,凤凰女,啄尽王孙始归巢——万岁和那姑娘大约都被暗算了。”
“这……怎么说?”
“所谓王孙,可以是说世家出身的万岁,也可以说是……某个即将出生的殿下。”
诡秘地凑近后,低语又起:“听说万岁最近跟皇后娘娘很是不睦,对那个贴身侍女倒很是偏宠,若是有个珠胎暗结,有人一怒之下,就想把这两位都……”
听者惊得目瞪口呆,想起那“凤凰女”的称谓,又联想起了一事——“听说方家国丈曾经把娘娘赞为‘吾家凤凰儿’……”
“也就是说,这都是皇后……!!”
“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着扫了一眼四周,匆匆离去,只剩下野火燎原一般的谣言,映得人心越发惶惶。
……
京城之中,几个阁臣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吓得面白如纸,坐立不安。
“皇上是天命所系,定能逢凶化吉……”
有人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老生常谈。
李赢xing子最为偏激,当下冷笑一声道:“事qíng已经出了四天,不管吉凶,都已经定了,还奢谈什么天命!”
他扫了一眼几位同僚,不管不顾道:“皇后娘娘真的瞒得密不透风,把我等当傻子了!”
众人面色怏怏,尴尬之中却也含着愠怒——不管怎么说,皇后如此行事,也实在是自作主张了。
此时街外一阵喧哗——刘荀家中清贫,这一次在他家中聚会,房屋狭小,街上叫卖声也听得清楚,实在有些难堪。
街上有顽童在唱着新的歌谣,其他人倒不怎的,李赢年轻,耳聪目明,一听之下,居然就跟着念了出来——
“凤凰女,凤凰女,啄尽王孙始归巢……”
众人把这粗陋俚歌咀嚼了两遍,顿时面色大变。
第一百六十章 截杀
“这是什么人在妖言惑众?”
有人又惊又怒道。
“这歌谣倒真是蹊跷……”
刘荀捻着美髯沉吟道。
李赢年少气盛,闻言不禁冷笑道:“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方氏的跋扈骄横,在庶民之中也久见恶名。”
他停了一停,环视众人一眼,又道:“离宫那边的传言还不止如此呢,什么叫啄尽王孙?万岁即使有什么子嗣,皇后娘娘也不会容下这胎儿的。”
众人面面相觑,刘荀低斥了一声:“谨言。”随即也不再言语,良久,他才低声道:“无论如何,国不可一日无君,离宫那边,由娘娘一人料理,也难免会思虑不慎。”
他看着下首正襟危坐的同僚们,“各位,你们谁愿去离宫跑一趟?”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却是要监督皇后的意思了,众人一听这任务,心中不禁不寒----虽然大多数人不喜她跋扈善权,真要正面对上,却仍是一件棘手而危险的事。
于是大家皆是眼观鼻口观心,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许久,直到众人的脖子有些酸痛,李赢浓眉一皱,正要请缨之时,最末一席有人轻轻说道:“我去好了。”
众人抬头一看,居然是新近入阁的户部尚书宋麒。
只见他端坐椅中,气度不凡,缓缓站起,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刘荀跟前,深深一揖道:“麟虽不才,也愿学触龙巧谏,娘娘xingqíng刚直,但也明晓事理,此事必定安然。”
他坦dàng迎上几人的目光,风骨之佳,连李赢也暗自称许。“既如此,便辛苦你跑一趟了。”
刘荀仍是语出含糊,却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夜间的荒野上荆棘丛生,螟蛉子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幽静。皇帝的周全酸痛,却qiáng撑着起身,拿起身边的竹筒,朝着林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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