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她这一笑,清丽绝美之外,却又带着狷狂桀骜的魅惑,听着这近乎寻衅的言语,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迎着她微愕的目光,皇帝忍住心痛,一字一句道:“虽然皇后告诉了我真相,又转来高丽的书函,提起证人若gān,可我,却从来没有信过。”
夜风从殿角chuī来,卷起这青年帝王的袍袖,他眉宇间不复往日的冷峻严刻,只有那无比怅痛----
“直到这两人站在你的面前,直到你亲口承认之前,我仍然相信你……一直的,相信着你。”
他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已经渺然不见。
宝锦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比。
“我欠你一声对不住……是我骗了你。”
她低低道。
随即,她高高得扬起头,对着他大声说道:“可是你,你夺我元氏百年江山,毁我皇姐一生,让她受尽酷刑而死,这又怎么算?!”
她压下心中的不舍,嘿然冷笑道:“你说我骗了你,可是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我皇姐,你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海誓山盟----”
“住口!!”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皇后却蓦然站了起来,她的眼中瞳孔紧缩,好似含着两团幽火,双手近乎痉挛地握住皇帝的手臂,尖声斥道:“多说无益,把这前朝余孽拖下去!”
一声令下,顿时就有金吾卫士入内,将宝锦反绑了双手,就在地上硬拖而过。
明月在一旁看得肝胆yù裂,正要冲上前去,却听宝锦清脆喊了一声:“慢着!”
只见她推开抓着她不放的手,缓缓从地上爬起,虽然满身láng狈,却仍是面容平静。
她瞥了明月一眼,那一眼里含着无数涵义,后者浑身都在颤抖,死死咬住牙,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宝锦站起身来,声音仍是无比平静,她扫视一眼四周各席,无论谁对上她的眼,只觉得清澈明亮,让人无所遁形,忍不住要低下头去。
“我元氏得国百年,近几十年中,国力衰微,民生凋敝,皆是皇家之罪----可无论怎样,元家都没亏欠在座各位一丝一毫,你们享着高官厚禄,富贵逍遥,一转眼就成了爬上了他人墙头,羞也不羞?!”
众人听着,有好些都面红耳赤,今日宴请的大都是文官和外臣,宝锦所说正中了他们心中的要害,于是恼羞之下,却无人敢答话。
“至于你,陛下……”
她的眼望向高阶上的九五至尊,一字一句道:“元氏与你,已是死敌,倾三江七海之水,也不能洗清。”
随即,她一转头,不需押解,自己昂首朝外而去,身后跟着的是手足无措的卫士们。说,高丽国的证人上殿之时,便可将宫中余孽一网打尽。
季馨躲在废宫的密道前,踌躇着不肯进入。
她遥望着远出星星点点的火把,静静谛听着依稀传来的哭声和惨叫----那些是辰楼外围的人手没来得及撤离?是宫中本来就心向旧朝的老人?亦或是,一些被诬陷逮捕的无辜宫人?
她已经无力去想,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理智在催促她快些进密道,而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不能这么走了,宝锦还在大殿里……
“不……“
她垂下头,任凭满地的尘埃将她的衣裙弄脏,她在黑暗中呆呆地望着远处一片沸反盈天,心中只浮上一个念头----
这一夜,可真长呵……
废宫的门口,发出轻微的声响,季馨全身一颤,不自觉地扣紧袖中银针,低声问道:“谁在那里?!”
门口没人做声,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季馨全身紧绷,银针正要疾she而出,却听那破败的门支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燃起的火折子将彼此的面容照亮----
“是你?!”
第二百零六章 援救
季馨看着明月,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喘着气,随即却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抓住她的
衣袖,问道:“宝锦呢?!”
明月直勾勾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她人呢?!”
季馨几乎带上哭腔,绝望的气氛几乎让这方寸之地凝结。
明月的头一点一点地低垂下去,素来英姿飒慡的她,这时几乎哽咽,“我救不了她…
…她被金吾卫士拖去了死牢!”
季馨一阵目眩,终于坐倒在地。
“你救不了她……”
她喃喃道:“死牢有重重包围,谁也救不了她……”
她此刻虽然浑噩,心中却仍如明镜一般----虽然死牢戒备森严,但如果辰楼全力以赴
,还是有六七分胜算的。
只是,主上目前仍是昏睡不醒,宋麒和自己身为明暗两位执事,若有一人反对,就
根本无权作这样大的调动。
而宋麟,绝不可能为宝锦一人,拿全楼人的xing命作赌注,他甚至连试都不会一试。
明月听她说完,恨得跺脚道:“见死不救,以下犯上,你们这里的规矩真希奇!”
怒过之后,她反而头脑清明起来,一道灵光闪过,她拉起季馨,郑重道:“你错了,
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是谁?”
“远在天边……就是那靖王云时云时最近的日子很是逍遥。
他虽然秉承朝廷旨意,名为宣慰和调查,实则却终于在蜀地过上了走马章台,会武
竟日的悠闲日子。
他对朝廷的旨意只是作个样子,虽然外界传说这位新蜀王是弑父篡位,但他心知肚
明,蜀王一家老小的离奇死亡,全是宝锦身边那小侍女千里之外cao控做就的----辰楼的
力量,真真是骇然听闻!
云时刚到之时,李桓仍有戒备,但拿出宝锦亲笔写的书信后,两人对视一笑后,就
几成莫逆。
那般走马章台的冶游,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云时在暗中发出书信,聚集属于自己的
兵力,而李桓也在迅速整合桀骜的当地势力----两人都清楚,皇帝对自己都是猜忌已深
,很快就要下手了!
“我想,他大概会先定我个谋反之罪吧----毕竟攘外必先安内,这一句是自古名言!”
云时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将面前酒水一饮而尽。
此处是蜀地最具特色的制酒庄子,他两人正在这里畅饮谈天。
李桓扶了扶半歪的王冠,斜眼瞪了他一回,“你身为大帅,深谙兵事,又怎会看不出
其中奥妙?!皇帝他想趁我羽翼未丰,先把蜀地平定,完全收入掌中,这才会考虑除
掉你----我这兔子一天不死,你这猎狗就还能活着。”
云时被他笑谑,也不甘示弱,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人,见过李
桓后,喘息道:“君上,府上有神秘人用箭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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