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顿足,却想不出他会去哪里----季馨曾言道,好些前朝旧臣都通过他与宝锦有所来往,他必定是早已得到消息,自行去设法相救了!
此时再去宫中寻人已经来不及,明月略一沉吟,决定自行去huáng明轨军中。
宝锦的囚室中,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皇后笑吟吟的站着,将紫锦葛花镶白狐绒的兜蓬从身上褪下,柔丽的长发便如黑缎一般披泻而下。
她的容貌可说是国色天香,只是那眉宇间的一抹焦躁狠戾将这份高华破坏殆尽。一路看中文网
宝锦瞥了她一眼,只觉得意兴索然,“皇后娘娘真是好手腕,好谋略,不废chuī灰之力,便除去了我这祸患----如今胜负已分,您还来做什么?”
皇后莲步袅娜,站定在两丈远的暗处,逆光之中,面目都是模糊一片,只听她冷笑一声,“你已经事qíng到此便算完了吗?!”
宝锦淡然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待如何?”
皇后微微转头,仿佛根本不屑与她jiāo谈,只是漫声吩咐身后的武监和侍卫,“瞧见了没,这可是前朝金尊玉贵的帝姬,长久住在这种地方,只怕rǔ没了人家----来啊,且替她搬个地方。”
典狱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在皇后目光bī视下,期期艾艾了半刻,才急求道:“万岁吩咐,任何人不能动人犯,娘娘且饶过小人吧……”
皇后目光一闪,顿时便似有电光劈下,“你这话说的奇---万岁与本宫共为一体,你这般言语,是说本宫要抗旨不遵?!”
也不见她如何疾言厉色,那人被她目光一扫,却吓得身子都目了半边,只得哭丧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只眼睁睁看着那些虎背熊腰的人上前开锁提人。
沉重的锁链声在这幽暗yīn森的牢狱中响起,武监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宝锦双手反绑,一手拉了锁链,将她扯得跟上皇后一行人的脚步。
铁链粗bào的拖曳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越发不祥,宝锦垂目,只见自己的影子在阶梯上映得上下颤动,如此形单影只,孤立无缘,饶是她心志坚定不少,也觉得一阵茫然。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皇后头也不回,冷冷道:“当然是……本宫的居处了。”
她的声音带着微妙的憎意,仿佛炽热的岩浆颤抖着积蓄在一处,随时会狂bào倾斜而下。
这一行人离去不久,便有一人从外间树影一跃而下,他小心避过巡守,有些生疏的绕过重重回廊和地下阶梯,终于来到了宝锦的囚室前,却愕然发现,此处已是人去室空。
“我来晚了一步”他狠狠脱下面巾,露出一张英毅阳刚的面容----却正是多日奔波,只会探查宝锦下落的沈浩。
他沉思一会,随即又开始蹑足而上----
“典狱应该知道她去了。”
第二百十七章 恶恣
“你身为金枝玉叶,大概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吧……”
幽沉的冷笑在前方响起,宝锦有些费力地抬起头,她双手被高吊悬空,双足几不着地,这样拉扯得全身剧痛,她却qiáng忍着不出声,面上仍是一派漠然。
她勉qiáng看向大殿暗处的皇后,只见她身边一位武监手中提了一条暗红粗鞭,半涸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宝锦面色一白,随即却微微苦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嫉妒真能让你疯狂若此?”
皇后听了,也不动怒,她手中把玩着一枚紫晶蝴蝶簪,玉手翻转间只见宝光潋滟。
昏暗的前殿里,她的声音带着幽冥般的凄厉癫狂,一字一句,却偏偏平静到可怕----
“你以为……皇帝他心中有你,所以不会对你如何,所以有恃无恐?!”
她近乎讥讽地睨了宝锦一眼,以袖掩面,笑得花枝乱颤,素颜之下,却透出狰狞的怨毒-
“你们姐妹都是这样,自恃甚高,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真是笑话!”
宝锦闻言大怒,清喝道:“你也配侮rǔ我皇姐?!”
皇后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昏暗中只见明眸熠熠,仿佛毒蛇一般盯死了宝锦,“好一个姐妹qíng深,好一个皇家金枝!”
黑暗从她身边缓缓流过,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见她的声音宛如鬼魅,“就在这个大殿里,你姐姐被斩断四肢,一块块肌肤被生生削下……其中滋味,想必是jīng彩非凡吧!”
宝锦胸中怒极,眼中冷冽如万年冰雪,“别看你如今这么得意……”
她费力地抬起头,迎着皇后的目光,一字一句,低低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定叫你们夫妻血债血偿!”
“好威风!好志气!”
皇后几乎要抚掌大笑,她白瓷般jīng致的五官因恶意的兴奋而神采熠熠,连声音也掩不住愉悦,“只可惜,你能不能活过今日,仍是未知呢……”
她宛然一笑,朝着一旁的武监眼神示意,后者手腕一甩,只见鞭子如灵蛇一般飞舞,带起腥风一片。
劲风狂飙,鞭影重重宛如狂风bào雨,宝锦身上的衣衫顿时残破开裂,全身皮开ròu绽,痛得剧烈抽搐,却仍是咬牙不语。
皇后低下身,正微笑着看她的láng狈下场,却见少女樱唇微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随即吃力地吐出一句,声音微弱,却十分清楚----
“这样下作的手段,是从哪个娼寮恩客身上学来的,方家也不嫌丢人么……”
皇后怒得苏胸起伏,恨不能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她贝齿咬的咯咯响,随即笑容加深,显得妩媚非凡----“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鞭影又起,血雾在殿中飞起,落得满地都是嫣红,檀香中混合着腥甜的气息,满殿里浓氤弥漫,黑暗越发幽深,夜风chuī得窗棂直响----这一夜风雨如晦,却是惊醒了谁的酣梦?
翠色楼竹阁中,雪色纱幔飘动,原本沉睡不醒的人仿佛遇到了什么梦魇,剧烈的打起颤来,全身都在乱动,服侍的婢女惊呼一声,正要跑下楼,却听身后有人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宋麟一级一级登上木梯,本是满心沉重----宝锦身陷囹圄,若有不测,昏迷沉睡的主上一旦醒来,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
他正满腹心事,却听楼上一声惊呼,他三两步并作上楼,却见chuáng榻之上,主上正痛苦地低低呻吟,好似浑身都在发颤。
宋麟心急如焚,一把纠住婢女道:“这是怎么了?”
婢女颤声道:“楼主一直安睡,从没有过这般qíng形!”
宋麟上前一探脉,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主上仍是那般辗转颤抖,好似感受到莫大的痛苦,他心中一动,却想起主上十四岁时的一件事----
当时宝锦贪玩,一头栽倒在荆棘藤里,扎的满身都是刺,主上正在批奏章,却也仿佛有所感应,满身都觉得刺痛奇痒,寻御医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直到宝锦殿下的保母回来说起,才恍然大悟----妹妹身上的知觉,姐姐竟是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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