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qiáng迫意味,明月心中咯噔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却仍是端坐如仪,微笑着反问道:“本宫一介女流,在自己寝殿里坐着也不行吗——这滴水成冰的日子,你们要把我赶到风雪檐下,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首领一躬,毫不退让地答道:“不同之处可能藏身在这里,一旦bào起,可能危及到您的安全,微臣斗胆,请娘娘移驾!”
明月把玩着帐帷上的流苏,嫣然一笑,声音却是无比冷冽,“比起什么刺客,本宫更担心地,却是这寝殿地安全。”
她望着愕然不解的首领,朱唇轻启,道:“本宫旧倒,年岁涤尘之时,须得主事女官亲自监督,不可稍离——大众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首领一向镇守外宫,无缘进入六宫禁苑,听这一问,更是一头雾水。
明月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客套而微蔑的笑容,慵懒道:“自前朝巫蛊之祸后,宫中器物,就不容人轻动,我若是离开,要是被埋下个人偶符咒的,谁担得起这祸患?”
那首领这才明白过来,他听了这含沙she影的话,胸中怒气狂溢,好不容易压下,沉声愠道:“下臣为皇上尽忠,大小十余战——”
他还未说完,月妃就笑着截断道:“大人的忠勇,我不敢有任务置疑,可是在场这些将士,却是人多手杂,若是大人肯替他们作保,就是任你搜,又有何难?”
那头领听了,面露犹豫,明月正在心中暗笑,却见他猛一抬头,断然道:“这些都是与我共事多年地袍泽,我能替他们作保!”
他不等吩咐,大步流星上前,qiáng命宫人将月妃搀起,在众女的惊呼声中,一把揭起了被衾!
明月面白如纸,仿佛不忍目睹似的,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下一瞬,她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怒喝!
她满含惊诧地睁眼,悚然地轻颤——原本藏身于被下的宝锦,居然如空气一般的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心乱如麻,连那头领泄气的告辞声,也未曾听到。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消失?
这只有鬼魅和神灵才能做到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发生了!
明月呆呆凝视着那平稳jīng致的檀木牙chuáng,仿佛要从其上看出什么玄机来。
此时夜正深重,殿中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依稀的风声,以及灯芯燃烧地轻微爆声。
冥冥中,明月好似咱到有什么敲击的声音,再侧耳去听,却又毫无异状。
她竖尖了耳朵,全神贯注地静等着,终于寻得了声音的来源——正是在chuáng板下方。
她走近这诡谲的chuáng板,却听敲击声越发急,逐渐有无力之势。
她心中隐隐有所觉察,在jīng美的雕风花纹上来回摸索,歪打正着的,仿佛动了什么活动的机括,只见chuáng板向下一翻,yīn阳颠倒之下,终于把板后的某人放了出来。
第八十九章 援手
宝锦呛咳着跌落地下,胸中因灰尘而憋闷不已,半刻,她这才有所恢复,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苦笑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明月心有余悸,没好气道,她上前摆弄着chuáng板,这才发现,这是可以正反颠倒的,正面躺着的人若无防备的触及开关,就会陷落chuáng下的不知名区域。
宝锦喘息着回答:“我在窗口伪装出外逃的迹象,没想到这只鹰犬这么机敏,要不是鬼使神差的触动了机关,这次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chuáng居然有这等功效,我睡了好几个月,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明月仔细观察着,不由啧啧称奇。
“难道又是密道?”
宝锦手着,也凑上来看,心中对宫里宫外如蛛网一般秘杂的密道已是叹为观止。
chuáng下的倒不是密道,而是一个刚能容人的小榻,两人搜寻之下,居然发现几支陈年的钗簪,以及几个瓶罐。宝锦打开闻了一下,顿时面红若霞。
“是什么?”
明月问道。
宝锦望着她,面色尴尬不善,忍了半刻,见她仍是懵懂,这才勉qiáng道:“是夫妻闺房敦伦的助兴之物。”
明月这才恍然,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微羞之意——纵然再怎样聪慧了得,她们也不过是云英之身的少女,哪曾见过这yín靡之物?
宝锦又取出一块绢帕,只见它柔若鲛绡,非丝非帛的很是轻滑,虽然满是灰尘,已嗅不出什么幽香,却仍是绣工jīng湛,美仑美奂。
展开一看,只见帕上墨笔清逸,却竟是题了一首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明月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喃喃读出,笑道:“这是首qíng诗呢,看这字迹秀逸而风骨自成,却不知是宫中哪一对苦命鸳鸯的杰作!”
她正说着,回头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宝锦面色苍白,在瞬失去了血色。
仿佛看见了鬼魅似的,她身形摇摇yù坠,雪白的纤指微微痉挛着,仿佛手中捏着的不是锦帕,而是一团火炭。
“你这是怎么了?”
明月急问道。
“这字迹……”
宝锦轻声喃道,低低说道:“这是我父皇的笔迹。”
明月大吃一惊,正要再问,却只觉心口一阵yīn寒,几yù窒息,烦恶yù呕之下,竟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全身如筛糠一般打摆,转眼便陷入了昏厥。
她方才一颗心都调到嗓子眼,高度紧张之下,已是疲惫不堪,加上这几日天气寒冷,所有的伤病,在这一刻终于并发出来。
宝锦丢下手中的绢帕,上前将她搀到chuáng上,一搭脉搏,却是微弱凝滞。
她顾不得去想禁军是否会去而复返,一咬牙,盘膝坐在明月身后,将自身真气源源不断地导入她体内。
明月体内经脉萎缩,又有那十二根金针作祟,仿佛一个永不餍足的冰炉,宝锦的内力逐渐空虚,却仍不能撼动这冰块半分。
真气流泻之下,宝锦的身形也摇摇yù坠,正在这紧急关头,只听窗棂微动,轻启之下,一袭黑袍出现在殿中。
晶莹皎美的眼眸扫来,一眼便明了了殿中境况,辰楼主人深深一叹,yù要责骂,却还是将这一腔愠怒咽了下去。
“痴儿,何至如此……”
她认命的扶住两人,双掌一合,jīng纯功力造就的氤氲雾气,顿时在殿中弥漫。
筛糠般的颤抖止住了,随即却更加剧烈,明月的多处肌肤都高高凸起,内劲摧枯拉朽之下,只听嗤嗤轻响,几枚金针从皮ròu中破出,余势不减,纷纷she入器物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东方初露鱼肚白,她才收掌起身,沉寂的黑眸中,却已染上了缕缕倦意。
她的步履不如平时的轻盈,也是元气大伤,望着榻上安恬沉睡的两位少女,她轻叹一声,眼中有点点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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