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琅缳似有不信的面色,不禁悠然笑道:“你若是不信,只管静静等着。”
琅缳见她如此笃定,也不仅松了口气,霁颜一笑,顿时艳光四she,美不胜收——
“殿下如此尽力,南唐上下感激不定。”
宝锦听罢,以扇掩面大笑,笑得眼角几乎沁出泪来。
“郡主实在太客气了,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宝锦的谦逊中,含着一语双关的诡谲,而琅缳却懵懂不知。
确实是我份内之事啊……
宝锦在扇后打量着琅缳略微轻松的神qíng,唇边的微笑逐渐变为怜悯和……愧疚。
对不住了……琅缳,你和你王兄,也是我这盘棋局上的……弃子。
心中默念道,宝锦哗啦一声收起扇羽,清丽玉颜上眼波流转,她默默计算着时间,直到——
宫阙外的喧哗声逐渐加大,仿佛有无数人惊惶惨叫,琅缳悚然一惊,不禁失态跳起身来,“怎么回事?”
宝锦闭上眼,静静听着那撕杀声,耳边回响的,却是儿时美妙平静的梵乐念唱——
若真有阿鼻地狱,我死后定会深入,永世无法救赎……
她凄然一笑,张开了眼,对着惊惶迷惑的琅缳缓缓道:“这是靖王云时的军队……他终于来了。”
当啷一声,琅缳全身都剧烈颤抖着,手中的玉杯落在地上,成了粉碎。
宫阙几时识gān戈?
却是……难逃今日!
她颤抖着,望定了宝锦,几乎要噬下她的血ròu——
“是你……你是设下的毒计!”
琅缳苏胸起伏着,几乎哽咽说不出话来,“你明明起誓……!”
宝锦挥着羽扇,浑不在意地微笑着,那笑容映入她眼中,无比刺眼——
“我确实起誓,要助你歼灭天朝大军。”
她望着浩瀚夜空,声音如金振玉作,举世无双,“伪帝的水军正在被歼灭,再不会剩下一分一毫,我的誓言,终于应验了。”
琅缳支撑不住,砰然跌跪在地。
注:神火飞鸦并非我的杜撰,而是实际出现的古代火箭,在明朝后期的水战和攻城之战中都曾使用,下文即将出现的喷火筒,也是明朝中日海战时的先进兵器。
第一百十四章 宫临
宫中喊杀声四起,不多片刻,狭小的偏殿中便涌入了不少王家宫眷,唐王即位不久,又并非好色之徒,是以满殿绝色,倒大都是前头甍了的老王身前的人。
这些风韵尤存的妇人们小声啜泣着,收起以往日的敌视,想走近跟琅缳搭讪,却见她神色空茫,呆呆跪坐在地,仿佛连魂魄都散失飞去。
宝锦自若地倚在塌上,压下心头的微叹,望着这即将覆亡的悲凉景象,只觉得自己手上沾染无数鲜血,连鼻端都几几乎婚约闻见血腥味。
血腥随着夜风飘来,那是破城激战之时流下的,一些宫眷连惊带吓,面色苍白yù呕。
琅缳猛的打了个激灵,仿佛被血腥味惊醒了,她蹒跚着起身,踉跄着垂下头,仿佛在思量什么。
“你们大势已去,已经无力回天了。”
宝锦在旁低声道。
琅缳发髻散乱,云锦鸾纹的宫裙在地上拖曳,却也浑然不顾,她环视四周,发出一阵激烈的冷笑,随即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她笑着低声道:“我们都太低估你了,宝锦殿下。”
“郡主谬赞了。”
琅缳抬起头,秀媚双目在昏暗中皎洁如月,却带着诡谲的森冷,让人禁不住要起寒战,“你利用我接近天朝水师,将他们策反后,又利用我们南唐与伪帝相争,如今两边无论胜败,你都是最后得利的赢家。”
“拥用了巨额库银,又让天朝水师重回麾下,自此以后,殿下的路定会更加平坦……只可惜我南唐上下,都懵懂地成了你的垫脚石。”
宝锦微微一笑,轻轻一撕,竟将价值千金的凤尾扇扯成一缕一分,冷眼看它掉落尘埃,朱唇微动,划出轻嘲的弧度,“郡主这话也太过虚伤了,当初你们与我合作,本也是存心不良,想要趁我年少无知,挟帝裔以令天下,如今这算盘打错,郡主还是早早另寻出路吧!”
琅缳轻声一笑,娇媚入骨,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中庭传来待女的尖叫声,伴随着兵戈摩擦的沉闷重响当当,好似一阵死寂,随即,外间传来一声沉稳男声----
“唐国贵眷,可都在里面吗?”
宝锦一听这声音心中暗叫一声“云时”,只觉心中越发松驰
难为他早早赶到,如此,这一计划也就天衣无fèng了……
她望向琅缳,悄声道:“这就是靖王殿下了。”
她停了一停,见四周一片慌乱,无不注意,随即低声道:“拨出你的护身利器。”
琅缳不知她何意,却见宝锦清宛一笑,却突然露出惊惶yù泣的神色,提起嗓子,颤声喊道:“是云帅吗?”
声音嘶哑高亢,颤栗有如弓弦崩裂,露出马脚仍带着qiáng撑的平静,穿越这一宫的混乱悲绝,仿佛闪电划破夜空,传入云时耳中。
仿佛这被闪电当头劈中,云时握剑的手不易察觉的一颤,几息之下,他挑眉急问道:“是玉染姑娘吗?”
“是我……”
宝锦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被什么痛苦缠绕,却倔qiáng着不肯示弱。
她在南唐人手中!
云时的心咯噔一声,泰山甭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随即消失,他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
南唐人已经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之下,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停在赤金双蟾柱门前,凝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内殿,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们掳走天子近待,如今兵临城下,国破宫倾,仍是冥顽不灵,是想要血溅当场吗?”
殿中仍是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琅缳面色古怪,听着这措不及防的一幕,忽然心中灵光一现,望着宝锦骇然道:“你这是……!”
宝锦瑟缩着向榻上倚去,面色苍白晶莹,口中悄然低语的,却是与表qíng完全不符---
“当初为了从皇帝身边遁走,我可是你们的细作凿船掳走的呢!”
----明明是你自己潜水遁逃的……!
琅缳恨恨想道,却听宝锦轻声道:“既然是演戏,就要做足全套……更何况,”
她美目中露出盈盈笑意,目光流转之下,魅惑自生,“你挟持我在手,可与你王兄顺利逃走。”
好似溺水之人于绝境中看到一块浮木,琅缳眼光一凝,似不敢深信,转念一想,却又释然道:“我和王兄这一逃走,又会在江南掀起绝大波澜,替你牵制皇帝的目光----宝锦殿下,你实在太会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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