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雨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慢吞吞的将另一只脚迈入宴厅。
昔日曾在闺中听父亲讲过,当朝九王爷喜怒无常,行事全凭个人喜好?却又为人jīng明、世故而jian滑,是个即使做尽天下坏事,而天下人也知道是他,却又无凭无据、拿他莫可奈何的狠角色。
他常常面带笑容,可那笑容之中十有八九皆另有含意,而她最近常常看到这种笑容。
她明白九王爷的心态,他像看到新鲜玩具一样捉弄着她,并且清楚的知道玩具的滋味并不好受。
活着的确比死要艰难许多!
众人有些讶异的看着最近名声比当今皇上还响亮的绯闻女主角,她的衣着是大户人家粗使丫头的装束,一头长发用一方青布包着,显得俐落jīng神。
普通的相貌,就连气质都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唯一入目的就是那双透着孤清的漂亮丹凤眼,眸色阗黑,犹如上好黑玉。
与她那一身下人装束格格不入的就是她怀中那个锦绣襁褓,那样的华贵灼眼,不晓得是不是qiáng烈对比的效果,众人感觉她怀中的婴儿格外的可爱讨喜,粉妆玉琢的小脸蛋,绝对比他老子要讨人喜欢无数倍。
“三丫头,抱着小王爷让大家都瞧瞧。”
他是怕别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落魄吗?她无言的照做,抱着怀中尊贵的小王爷绕着所有桌子走上一圈,听各种赞美听到麻木。
小王爷两只粉白的小平抓啊抓的,目标正是抱他的人柔软的胸脯。
卓飞扬饶富兴味的目光落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很好,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到一丁点的尴尬窘迫,他得承认论临事的反应,此女已然是个高手。
“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厨房去了。”
“咦?”卓飞宇突然惊异道。
“怎么了,王弟?”
“她不自称奴婢哦。”这下卓飞宇来了兴致。他发现她的声音很冷,一点都没有讨好的意思,简直像公然挑衅。
“我跟舍弟暂居王府,在后厨帮佣,不能完全算是王府的奴仆。”
卓飞扬微微扬眉。她这算是当众澄清谣言?如此的不经意,却又如此的恰如其分,天时地利人和她竟然全占了!
他眸底闪过一丝狡诈,笑说:“把三柳留下吧。”
果然,她怔怔的看向他。
“我儿子啊,卓三柳,这名字不错吧。”他好心的为她解惑。
“王爷的文采很高。”
多么不显山露水却讽刺意味浓厚的回答啊,这让卓飞宇跟云清差一点儿就要异口同声的赞她一句,还好及时忍住。
“本王也这么认为。”某人依旧笑得如chūn风扑面。
她不再说话,过去将孩子放入他张开的双手中,然后转身朝外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即使身后响起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她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是非之地,必定是要离得远远的,这是常识。
“来人,让嬷嬷把这爱哭的小子抱走。”
“回王爷,张嬷嬷因病回乡去了。”
“让奶娘把他带走。”
“下午奶娘领了工钱走了,新奶娘还没请到。”
“那就把刚刚出去的柳三丫头给我拎回来。”
“是。”
一条人影马上飞了出去,速度惊人的快,没有人在九王爷有发怒前兆的时候不惊觉的。
柳丝雨的确是被人拎回来的,那侍卫非常彻底的执行了主子的命令,尽管拎着一个姑娘家不怎么好看。
被人扔到地上的柳丝雨甚至来不及起身,怀里就又被塞进一具小小的身躯。
“王爷——”
“怎么了,三丫头?”他又开始笑咪咪的。
“我还有活儿要gān。”
“抱着三柳—样可以gān。”
“王爷何不自己试试看?”
“如果他不哭的话,本王会考虑试试。”他很有诚意的表示。
“他会哭表示他饿了。”她不得不提醒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本王身上没有奶让他吃。”
“那王爷又怎么会认为我有办法呢?”
“你是女人不是吗?”他的目光若有所指的在她的胸前扫过。
她抿唇,眼神愈发寒凉,“王府中女子何只我一人。”
“能让三柳不哭的女人恰好只有你一人。”
众人也发现了,那孩子一到柳丝雨的怀中就停止了哭声,尽管小手依旧不停的在她的胸前抓挠。
“王爷是说我该认命吗?”她扬眉。
他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让本王参考一下。”
“看来要让王爷失望了。”她似乎比他更遗憾。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敢如此揶揄金盛皇朝的九王爷,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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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一兄晶晶,地上的银子光闪闪。
指间的银块不住的滚动着,柳丝雨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悬挂中天的明月,眉头皱得很紧。
瑞王府从不亏待下人,即使她只是一名粗使丫头,因为这几个月王爷心qíng大好而得到了加薪,现在她有七两银子了。
这里虽然能遮风挡雨,可是难道她真要一辈子寄人篱下,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色中。走出瑞王府,前面会有什么等着她?
拨动银块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用荷包装好,重新放入贴身的地方。
继续忍,在她没有想到更好的出路前,她会继续这样过下去,即使不想她也必须保持“无意”的挑衅,让九王爷关注自己。
紧抿的唇畔微微向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月光下那抹笑显得飘渺又凄凉。
如果她有姊姊们的美貌,或许就不必为了保住自己跟弟弟的命而如此煞费苦心,也不会为自己惹来卓三柳这样一个麻烦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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