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清朗的声音突然自饭厅门口传来,让葛氏父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原本说要休息的逍遥王正摇着摺扇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
「爹,去哪里?」收回目光,她继续追问。
葛御史迟疑了下,目光在女儿跟女婿之间看了会儿,最终决定相信女儿,「他说有人忘记了六月西子湖畔之约。」
「我问信的内容。」她点明重点。
葛御史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道:「这个……乖囡,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一向懂得何时行使父亲的威严和权利。」她如此回答。
倚在门上看戏的叶闲卿忍不住眼露笑意。有时候只是单纯看葛家父女相处讲话,就是一种让人愉悦的享受。
「里面什么都没有。」葛父有些泄气地垮下双肩,有气无力地将信丢到桌上。
唯有葛飞花自始至终都显得镇定过了头。
得到答案后,她重新抓起筷子,低头吃面线。
嗄?就这样?
葛御史跟叶闲卿同时怔然。
「乖囡,你确定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他那个狐狸女婿可是一副山雨yù来的恐怖表qíng啊。
「你所知道的已经讲了,我所能从你那打听到的也听到了,再有什么就只有去问写这封信的人了,你认为我还需要说什么?」头也不抬的回答。
「噢。」葛御史没趣的摸摸鼻子,埋头吃面线。女儿的意思是,此事毋需他cha手。
「要去问本人吗?」在门上倚了老半天的人,终于移动双脚走了进来。
「嗯。」
「你知道他在哪吗?」
「信既然已经送到了我爹的手上,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自己找上我,那么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
「真是好答案。他是那半个东家吗?」叶闲卿脸上带着笑,心里酸酸的。
「你说呢?」
「那接下来呢?」他的小妻子看起来心qíng不是很好,说话挟枪带棍的,让他有点小受伤。
「继续吃饭。」
葛御史在一旁听了直点头,「对对对,吃饱脾气才不会冲,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
叶闲卿忍不住拿扇柄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来回磨蹭起来。这个葛御史面对女儿时那种绝对信任和毫无理由的支持,让他好笑之余又不禁有些佩服。
如此纵容宠溺的父亲,居然没有教导出一个骄横跋扈、离经叛道的女儿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
眸光转沉,如果将来自己也教育出像葛飞花这样一个女儿,究竟是自己先被气死,还是女儿先被他玩死呢?
哎呀,这真是个好问题!
心思转动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吃面线的人身上,将她从头至脚,从下到上打量又打量,眸光一沉再沉,微扬的嘴角漾出一抹充满邪气与魅惑的笑。看来他得加把劲才行。
没来由的,一股冷意扫过全身,葛飞花忍不住蹙眉,微带困惑的朝他看去一眼。
与那双幽深似渊、黝黑如墨的眸子直接对上,莫名的,背脊再次泛凉,同时一股热气自头兜下,蔓延至全身!他看她的目光太过热切邪恶,仿佛她是摆于案上的供品,而他已经准备动手享用。
「对了,爹。」
「怎么了,乖囡?」
「八宝楼我已经顶下来,你以后去吃不用付钱了。」
葛御史立即两眼大瞠,「真的?」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
「与其送钱给别人,不如自己赚。」几不可察的抽了下嘴角,她如是说。
叶闲卿以扇掩口,暗自闷笑。真是可爱又别扭的表qíng,即使是孝敬年迈的父亲,她的说词依旧如此的具有个人特色。
「乖囡啊,爹就知道,你是最孝顺的女儿。」
「嗯。」漫不经心的轻应一声,吃完最后一口面。
「那把那间奇古轩顶下来如何?」葛御史一副「有商有量」的表qíng。
杏眸轻抬,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就不晓得把一个当朝御史当掉能有多少银两。」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真是爱计较的女儿。他只是建议而已,gān么生气。
「哈……」忍不住了,叶闲卿终于破功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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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浸过信笺,原本空白如雪的纸上竟缓缓露出字迹。
居然玩这种把戏!叶闲卿的眼神微冷,抓着扇柄的手收紧。
「娘子,你就这么不避讳我?」
「我若不告诉你,你还是会设法去探听一切,与其如此,又何必要绕上那么一大圈,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即可。」
「一大堆的数字喔。」他凑近一看。
「帐目。」
「你们合夥的生意大吗?」
「还好。」
真模糊的答案。「如果你们翻脸会如何?」
「利益当前,生息相关,若想翻脸,是要有实力的。」
他忍不住向她更靠近,仔细端详她的表qíng。有古怪,自从接到这封信开始,她就变得异常冷静和淡漠,就连他蓄意的挑逗都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飞花,你有心事?」
「执着之人,有时行事会过于极端。」她眉间染上忧愁。
「极端?」
「与虎谋皮,原就担着风险,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飞花——」这根本是答非所问,吊他胃口,他很不满。
眸光投向远方,她的声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忧心,「有的人对一些事物太过执着,如果得不到,宁可毁之,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是他吗?」叶闲卿心一凛,有丝不安。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却沉默很久,直到彩霞满天,夕阳送晚。
立在窗前的她,纤细的身影衬着晚霞更显单薄,但周身那宁静沉稳的氛围无形中安抚了他人不安的心qíng。
可是,她自己的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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