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微凉的胃口仍旧十分欠佳,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对着桌上的饭菜完全提不起兴趣,只说,想回车上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她看上去总是有些恹恹的。
看着红梅搀扶她回马车的背影,凤烈阳有了决定。
「在进城后,我要见到城里最好的大夫。」
「是,主子。」一名侍从领命而去。
等到车子赶至下一个城镇时,那名青衣人果然不rǔ使命,已经找来一名大夫,等在城门。
大夫上车诊脉时,宋微凉正昏睡着,她总是睡不踏实,一路上便总是这样醒醒睡睡的。
老大夫眉头皱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也纠结着眉头的小脸。
「她到底怎么了?」
老大夫沉重地叹了口气。
凤烈阳眉头不自觉地拧紧,「很严重吗?」
「这位夫人身体十分的虚弱,此时受孕对她而言负担太重。而且,她似乎为梦魇所苦。」
他有些呆住了。
「大夫,你是说我家小姐怀孕了?」红梅惊喜莫名。
「是呀。」老大夫点头。
「qíng况到底怎么样?」他收敛了心神,压抑着激动问。
「我们到车下说吧。」老大夫边说边下了车。
凤烈阳朝睡着的人儿看了眼,也跟着下了车。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他开门见山的说。
老大夫点点头,「那好,老朽也不拐弯抹角了,尊夫人的脉象很不稳,胎儿的qíng况十分不好,极有可能保不住,公子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没了这个孩子,她的身体会不会好一点?」
老大夫微微吃了一惊,没料到眼前这个带着贵气的公子会有此一问。但他毕竟年过半百,人生阅历到底丰富,很快就收敛了惊讶,实事求是地道:「尊夫人的病根不在胎儿身上,想让她康复,必须医治她的梦魇之症。」
凤烈阳略一沉吟,道:「她受过很大的惊吓,现在失忆了。」
老大夫又是一惊。
他继续说:「她不愿也不能回想以前的事,那会让她十分的痛苦……」他没有再说下去。
老大夫却懂了,他有些欣赏地看着他,颔首道:「尊夫人有公子这样的丈夫很幸福。」
凤烈阳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他啊。
「公子,有时候治重症必须下猛药,这可能让病人有短暂的痛苦,可长痛不如短痛,必要时,狠心才是治病的良方。」
他点了点头,「谢谢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
在得到老大夫的诊治后,凤烈阳一行人在距离益州不到数百里的地方掉转马头转为奔往京城。而这一切,都是在瞒着宋微凉的qíng况下进行的。
事实上,即使不瞒她,现在的她也不大可能会发觉。
因为她越来越虚弱了,尽管红梅想尽了办法,凤烈阳使全了手段,可她就是没胃口,一天吃下了两口食物。凤烈阳有次bào怒,硬往她嘴里塞食物,却导致她大吐特吐,原本肚里就没什么东西,吐过后人更加的虚弱。他们以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走完他们先前走了三、四个月的路程。
颠簸在所难免,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他怕一时心软,一生遗憾。
当他们重新回到翠竹庵时,宋微凉已经昏睡了三天,仿佛打算就此长眠,再不愿醒来面对这个纷繁的世界。小院的气氛犹如凝滞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离凤烈阳远远的,这个时候的他,随时有可能会爆发,而那个唯一可以熄灭他心中怒焰的人,却安静的沉睡在chuáng上,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肯醒来。于是,当天夜里少年皇帝就得到失踪许久的皇叔的消息,几乎一口气把宫里的御医全派过去了。
要不是有人让带话的人说要是他敢去,他就去挖了太后的坟,少年皇帝一定飞一般地跑出城去。因为那句话,少年皇帝只好负着手在他偌大的寝宫里转圈圈。
翠竹庵内,一座小院里,一群御医面对处于bào走边缘的肃王,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同心协力之下,终于让chuáng上的人在吐了一口暗紫色淤血之后,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宋微凉有片刻的怔忡,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然后牢牢地定在负手立在一群手忙脚乱的人之外的那个人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她用目光询问。
凤烈阳一挥袖,一群御医抹着冷汗,如蒙大赦地退出去。
当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宋微凉打量起自己所在之处。
莫名熟悉的地方,却又有让她本能抗拒的味道——对,就是那种竹叶的味道。一直盯着她的凤烈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她的双肩。「微凉,不怕,我在你在身边,一直都在,那些事都过去了,不要怕……」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带着颤抖地道:「我脑中常常闪过竹林、湖水、亭子,可是,我很害怕闻到竹叶的味道,那里有血的味道、有红梅的惨叫声……」
他紧紧地拥着她,默默地将力量传给她,让她安心,让她平静。
渐渐地,她睡着了,而他抱着她,缘怀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当庵堂早课的声音将她唤醒时,她的表qíng很祥和,嘴角甚至挂了一抹浅笑。「诵经的声音让人听了很安心,我似乎以前一直在听。」
「嗯。」外面甚至谣传宋三小姐出家为尼了。
「我想出去走走。」
这下凤烈阳有些惊讶了。「出去?」
宋微凉望着洒进阳光的窗口,神qíng闪过挣扎。「我还是会害怕,可是,我又很想看看记忆中的那片湖:它总是出现在我的脑中……」
只要她肯去回忆,他绝对支持她。
虽然她是说要去走走,但是虚弱的她直接被凤烈阳剥夺了行走的权利,他抱着她一路朝庵后那片湖走去。
当那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时,一些零星的片段也飞快地闪过她的脑海。
熟悉的白马、熟悉的红梅、陌生的黑衣人与突然出现的青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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