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_姚霁珊【完结】(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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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承说过,书匣的钥匙秦彦昭是贴身藏着的。

  隔着雪白的中衣,秦素的掌下是尚为青涩的少年身体,并不qiáng壮,摸上去颇是硌手。

  她皱着眉头,小心地上下摸索了一会,便在秦彦昭的腰间寻到了一只小荷包,解下细看,里头正放着那三把钥匙。

  果然是随身携带、片刻不离。

  秦素忍不住挑眉。

  这图册于秦彦昭而言,竟是如此重要,为什么?

  明知私自藏匿官制图册乃是大罪,却仍旧甘冒奇险逆风而行,秦彦昭目的何在?

  难道说,这图册他还有别的用处?

  这些念头只在秦素的脑海中略打了个转,她便放下了。

  管他为了什么,先把这祸害去了才是正经。

  拿了钥匙离开榻边,秦素往四下看了看,很快便将视线集中在了榻脚。

  那只大书匣实在太过抢眼,即便在夜色中也极为醒目,上头的玄漆反she着灯光,想不注意到都难。

  秦素暗自撇嘴,也顾不上什么动静不动静了,大力将书匣拖了出来,拿钥匙开了锁。

  匣盖开启,那几卷图册正安静地躺在匣中,上头系着打得极jīng致的麻线络子,络子下还缀着流苏。

  秦素抬手就将络子解了下来,往旁边一扔,旋即便翻开图册的边角,一张一张地确认官印。

  图册共有五张,益州所有郡县皆在其列,果真是一份齐全得不能再齐全的官制图册。

  这结果并未出秦素预料,然而,此刻的她仍是满面惊喜。

  有了这份“大礼”,想必江阳郡的局面,又要再动上一动了。

  秦素弯起了眼眸,将图册重新卷好,又在匣中翻拣了一会。这匣子里倒真有不少好东西,古墨、孤本、陈砚等等,还有一只小布包,里头装着不少银角子,打造得颇为jīng致,上头也并无表记。

  秦素忖了片刻,便将那一包银角子并几块古墨皆拿了出来。若是单单只拿图册便显得太刻意了,很容易引起秦彦昭的怀疑,倒不如多拿几样。

  取出所需之物后,秦素便将钥匙随意抛在了墙角,书匣也仍旧摊开放在chuáng边,做出一副贼子翻找的假相,随后心念微动,又转去衣箱里翻了一会,拣了两样事物收着,再将衣箱依原样盖好,便出了屋。

  阿承正自等得心焦,总怕哪里冒出个人来,一直便缩在廊柱的yīn影里,警惕地四下张望着。此刻见秦素出来了,他大松了一口气,立时迎上前去轻声问道:“得手了?”

  秦素向他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图册,又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阿承也笑了,再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头微定。

  六娘子说过,此事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让他尽管放心。

  不知为什么,对秦素的话,阿承有一种本能的信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信服始于何时、何事、何地。好像,就这样一直帮着秦素传话递消息,便在这几番往来之中,那种信服的感觉,便一点一点地加深了。

  阿承一面想着,一面又去看秦素。

  秦素此时正四下打量着,心里转着念头。

  图册已然到手,但事qíng却还没完,若这院子单单只秦彦昭一人失窃,也显得太假了些,她还须做足这场戏。

  心念既定,她便将图册jiāo予阿承捧着,复又转去了东、西两厢,将秦彦直、秦彦柏等几位郎君的房间乱翻了一气,搜出了不少金银并几样值钱的小玩意,一并抱了出来,还故意在路上散落了几角银。

  “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相疑了。”秦素对阿承说道,当着阿承的面儿打开包袱皮,若无其事地将这些细软裹了进去。

  阿承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简直无法想像,身为士族贵女的秦素,居然会这样大肆偷东西,还偷得如此理直气壮,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士女一贯的认知。

  秦素亦自知,经此一事后,阿承对她的看法会有极大的改变,可是她还是没办法多做解释。

  她是戌正过半出来的,如今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而她今晚的计划才只进行了一半,时间殊为紧迫。

  她不敢再耽搁,飞快地将包袱塞进目瞪口呆的阿承手里,复又自怀中取出了一把剔骨尖刀。

  看着那雪亮的刀尖儿,阿承眼睛一下子瞪得铜铃样大。

  女郎这是要做什么?竟还要拿刀子捅人不成?她要捅谁?

  还未等阿承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见秦素疾步行至正房门边,提刀便刺向了门栓,在阿承惊呆了的表qíng中,她动作极为利落地来回划动几下,在门栓上划出几道刀痕,复又转至两厢及大门处,如法pào制。

  看着动作敏捷的秦素,阿承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四个大字:

  剪径大盗!

  不对,那剪径的qiáng盗是直接拦路去抢,而秦素此刻的行为,更像是……入室偷盗的蟊贼!

  如此一想,阿承连嘴巴都张大了。

  以前在田庄时,他也曾随周妪去镇上玩耍,听过几回说书先生的书,对那书里说的飞檐走壁的侠盗亦是有所知的。

  此刻看这位六娘的行径,怎么就比那说书先生说得还要更像那么回事呢?若不是亲眼所见,阿承绝不会相信,一个深宅里的士族贵女,居然能这样熟练地gān出这些事儿来。

  第166章 媚语侬

  秦素可没空去管阿承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她提着明晃晃的剔骨尖刀,挨着个儿地在每处院门上都划出了明显的痕迹,做出贼子挑开门栓的假招子来,以便瞒过那些官署之人,随后她又来到了廊下,踩着栏杆站在高处,以尖刀刺破了灯笼,将里头的蜡烛也给熄了。

  所谓月黑风高夜,点着灯可不能算是黑,贼偷东西的时候绝不会亮灯,这是道儿上的规矩。他们暗桩与贼子其实皆差不多,行事都是一个路数,这些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故做起来极为顺手。

  院子里瞬间便黑了下来,秦素慢慢摸索着跨下了栏杆,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复又睁开了眼睛。

  外头围楼的檐角也挂着灯笼,然那光线并不及远,这院子里也只是勉qiáng能够视物而已。

  待视野恢复了一些之后,秦素便又熟练地卷起一角衣袖,凭着记忆,将栏杆上可能踩下的脚印揩抹gān净。

  阿承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呆呆地看着秦素利落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他真觉得眼前的女郎,陌生得让人震惊。

  这还是他所知的秦府六娘子么?!

  秦素最后检查了一遍院子,确定无甚疏漏之处后,才将尖刀收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阿承吞口水的声音。

  她转眸看去,却见阿承面容呆滞,想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到现在嘴巴还张着。

  “你回去罢,快些睡下。”秦素走上前去柔声说道,一面便接过了他手上捧着的事物。

  阿承手中一空,蓦地便回神,张大的嘴巴也阖上了,却也没有依言回房,而是仍旧站在原地,脸上的震惊许久未散。

  秦素心念微动,却是想起一件事来,便放柔了声音轻声问他:“我之前请你给妪带的口信,你可带了?现下qíng形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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