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_姚霁珊【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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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事,多谢薛郎君解救。”秦素心中腹诽不止,开口说出的话却充满了感谢,“劳郎君动问,六娘不敢当。”

  薛二郎能来问候一声已经不错了,秦素自当表达出qiáng烈的谢意。

  见她隔帘而语,态度端重,薛允衡便暗里点了点头。

  这一路同行,这位秦六娘给他最深的印象,便是守规矩到了极致。

  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秦六娘也从来没往他跟前凑过。比起大都那些举止豪放,见了他便明送秋波的士女们,这位女郎简直就是温婉乖巧的典范,薛允衡对此表示极度的满意。

  此时见秦素仍是不露面,他面上的便神qíng又柔和了一些。

  秦素重孝在身,本就不便与外人厮见,隔帘回话正是知礼处。薛允衡便想,那秦家虽已没落,士族的风度倒还没丢,这一点便很值得人钦佩了。

  于是他便又好言安慰了秦素几句,方唤了数名侍卫守在她车旁,这才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行去。

  “郎君,何鹰他们已将消息送回来了。”尚未至车门边,便有侍卫上前禀报。

  “说。”薛允衡道,一面上前掀开车帘,跨进车中,眼角余光遥遥地向车队前方递了一眼。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褐衣剑士,此刻正立在道旁,拄剑顾盼。

  薛允衡的眉头微微一动。

  既不与薛府侍卫攀谈,更不去秦府车边邀功,却也不曾离开,此人行止之间,倒还真有几分侠士风范。

  “何鹰说,这伙qiáng人约有二十余人,应是早两日便埋伏在此处了。因怕惊动了他们,何鹰他们没敢靠得太近,只远远观望,发觉这些人不似山匪,倒有些像是城中地痞。”那侍卫上前一步,低声道:“何鹰还说,这群人只带了弓箭。”

  薛允衡与一直待在车中的陈先生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表qíng都有些意味深长。

  “那人呢?”薛允衡看了看远处的褐衣青年。

  侍卫的语声越见低微:“何鹰认为此人可疑。他们今早进山后便暗中封了各条要道,却一直未见有人出入。可事发后不久,这人突然便冒了出来,像是早就守在那里了。最可疑的是,就在我府车马现身之际,此人忽下狠手,一连击杀三名qiáng人,而那三人明显便是贼首。方才属下与这剑士寒暄,他只说姓高名翎,旁的便再不肯说了。”

  薛允衡挑了挑眉。

  杀人取信,顺便灭口,这高翎的手脚着实gān净利落,身手亦极为不凡。

  也许,这也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

  “匪首”既死,那群小喽罗想必也供不出什么来。

  再者说,没有人会将底jiāo给这样一群人,他们最多是受雇于人,查亦无用。不过为稳妥起见,薛允衡觉得,有必要把人都抓起来,一会jiāo予位于平州的汉安县署处置,顺便再探一探县署的底。

  而这一局的阵眼,应该还是这个高翎。

  难得他不逃不躲、气定神闲,若非提前派人查探,说不定薛允衡还会为他气度所惑,以为遇见了磊落勇毅的侠士。

  能动用这样的人手,其背后之人不会简单。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对那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旋即拉上了车帘。

  “郎君,时辰到了。”见那侍卫已不在车边,陈先生便拉开车壁,取出一只时漏向薛允衡示意。

  薛允衡神qíng微凛,探手伸向了信匣。

  朱漆信匣中尚余两封未启之信,其中一信标注的日期,便是今日巳正。

  陈先生早便取了小刀在手,此时轻轻挑开信上火漆,抽出信纸展平,递给薛允衡观看。

  这一封信又恢复了五言用语,却是比此前多写了两句,凑成了一首诗,写的是:

  孤胆下符节,长啸未逢时。chūn云上宵汉,稍安待后知。

  陈先生凝目细看,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允衡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眉头紧蹙,眸光微沉。

  “这是……如何得知的?”陈先生已经维持不住镇定,神色间有些慌乱。

  符节乃极密之事,便连薛家家主都不知,可这位师尊却显然早已算了出来,竟点出了符节县名,甚至还知晓他们为何而来,观其诗意,是叫他们少安毋躁。

  “先生勿惧。”薛允衡语声平稳,接过纸笺折入信封,神qíng澹澹,笑意如常:“我们前日不是曾怀疑过,此人已堪破生死大道么?既是如此,这凡间尘事他自是一眼窥透,不足为奇。”

  语毕,他便合上了信匣的盖子,亦将心头泛起的些许波澜捺了回去。

  目前看来,这位师尊并无恶意,尤其此信中接连用了“孤胆、长啸、chūn云、宵汉”等词,词义皆属褒扬,那诗里的意思既是衷告,亦含期许,显是站在他这一方的。

  还有今日发生的“劫案”,以及那个叫高翎的诡异剑士,若无师尊指点,很难说他们薛家会不会引láng入室。

  此时的薛允衡根本就没去考虑另一种可能。他认定了这次事件针对的就是薛家。

  与秦家同行、绕道青州,师尊的本意应是要找一个替他试阵之人,引高翎入局。至于那些不成调的地痞,则是那设局之人没想到他带的人手虽少,却是个顶个的高手。

  由此薛允衡推断,此局的目的一为试探,二是顺手将一位“侠士”塞进薛家。

  第26章 无恋栈

  见薛允衡沉吟不语,陈先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忙敛袖正冠,端端坐好,面带惭色地道:“郎君堪可端委庙堂,仆远不如。”

  薛允衡回眸笑了笑,谦道:“先生过奖。”又转过话头:“其实,先生之前与我商议,我便已有此意。此事若bī迫太近,qiáng令硬征,反易生变,倒不如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奇不意,方可成事。”

  陈先生赞同地点了点头:“郎君思虑周详。”

  薛允衡又道:“此事还需回府向父亲禀报,陛下将此事jiāo予我,也是希望由我说动薛家。”他说着便笑了起来,神态从容至极。

  陈先生张口想说些什么,看了看薛允衡的脸色,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此事若放在一个月前,薛家家主——廪丘郡公薛弘文——可能不会任由薛二郎任意胡为。

  那符节县并非一县之事,而是牵涉到了整个江阳郡,连汉嘉郡也陷了进来,其间关系之错综复杂,以薛弘文那个守成的xing子,自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可是,此番薛家在符节却折了一个夏成虎,事qíng便又不同。

  夏成虎并非常人,乃是薛府门客,平素颇受重用。有了夏成虎之死在前,薛弘文便不好再置之不理了,否则薛家的颜面何存?这顶级冠族的尊荣,又岂可容人轻易践踏?

  陈先生总觉得,薛允衡就是算准了这一点,这才先取符节,而不是先向薛弘文禀报。

  他垂首沉思,蓦地想起一事,忙道:“郎君可还记得醉仙楼中,那小僮曾道‘南南之南,郡多买碳’?”

  薛允衡闻言微怔,旋即将双掌轻轻一击,展眉道:“先生若不提,我险些忘了。”语罢沉吟了一会,见陈先生双目炯炯地看了过来,便道:“此事却是不容耽搁,便jiāo予先生去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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