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摊上了大事,拿她作耍又有什么意思?
妖孽就是矫qíng。
斜挑了他一眼,秦素“啧啧”两声,摇头道:“李高僧又来说笑话了。有这时间与我打机锋,李高僧倒不如好生想想,该怎样脱身才是正理。”
“我正在想。”李玄度宽大的衣袖拂了拂,肃容说道。
若非他眸中些微的漾动,秦素还真以为他是在说正事。
这厮的心qíng看起来不错,居然还能有余暇与人玩笑。
秦素嗤笑了一声,将眼前这张清华耀目的盛世美颜上下一扫,便闲闲地啜了口茶,漫声说道:“此言在理。李郎的确需要好生想一想脱身的法子才是。那刺客可是从大陈过去的,死的又偏偏是八皇子。李郎若说根本不识八皇子,我是不会信的。纵然我不知李郎的真正身份,可是,这大陈总有人是知晓的罢?他们只消将前后之事合在一处想一想,李郎身在大陈,嫌疑自是免不了的。”
她状似感叹地长出了一口气,刘海下的眸子却又弯了起来。
李玄度这厮,的确摊上了大麻烦。
相同的行刺手段,先后出现在陈国与唐国,在陈国的行刺,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皆是毫发无损,可到了唐国,八皇子却死了。
李玄度本就是陈国人,死的又是与他很可能有利害关系的八皇子,他的嫌疑,委实不小。
诚然,在明眼人的眼中,李玄度其实一点不可疑。
身为流落大陈的唐国贵族,若真有能力杀掉皇子,他又何须被人bī得远走他乡?而他若真能cao控如此多的高手,为何不杀唐皇、不杀唐国太子,反倒去杀不怎么重要的八皇子?
可是,这也只是看得懂局势的聪明人才会有的想法。而这世上,却是从不缺疑心病重又煳涂的人。
远的不说,只说大陈的皇宫里,便有这样的一位煳涂人,且这位还是坐在龙椅上的。
中元帝之多疑、之猜忌、之刚愎,前世的秦素可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她才会说李玄度惹下了大麻烦。
或者说,是那位“无名氏”在给李玄度惹麻烦。
“我倒是无虞。”听了秦素的话,李玄度却似是不以为意,神qíng平静地说道,语毕,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复又向秦素一笑:“阿素一心只想着我,我自是欢喜。只是,阿素的眼睛可莫要只盯着我,反倒忘了更大的事。”
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深邃的眸光里似有星华跃动,停落在秦素的身上:“先杀陈、后刺唐,纵观天下,始作俑者,已是昭然若揭。”停了停,又道:“至于我,不过是暂避而已,此局早解,只待时间。”
一字一句,似若随西风而来,散入车厢。
秦素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语声并不见得响,然而听在她的耳中,却像是炸响了一记惊雷。
“先杀陈、后刺唐……”她不由自主地重复着他的话,后背忽尔冷汗涔涔。
她确实是忘了一件大事。
那一刻,秦素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冷锐,启唇吐出了两个字:“赵国?!”
说这话时,她神qíng里的慵懒与调笑尽皆不见,眸底只剩一片清寒。
李玄度目注秦素,肃容颔首:“正是。”
秦素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心底里却掀起了一片狂澜。
她居然没想到赵国!
看起来,她确实是将事qíng想得太复杂了,又或者说,是她的格局有所欠缺。
此前刺陈之时,她倒还往赵国的身上想了想,而如今唐国八皇子死了,她却根本就没将赵国打算在内。
事实上,唐国八皇子一死,事qíng的走向便有了极大的不同。
那一刻,秦素忽然便记起,那位唐国的八皇子,当年可是以骁勇善战而着称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仅凭一身之力,便夺取了大唐半数军权,更在唐国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
这位八皇子,确实堪称大将之才。
秦素绷着脸垂下头,后背的冷汗渐渐漫至手心。
她确实看走了眼。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想得太远,反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看得清晰。
便如八皇子之事,因为提前知道他会谋反,所以,秦素的思路便也被固定在了这件事上,看法也难免有了局限xing。
在秦素看来,八皇子的死,从某种程度上救了唐皇,也救下了李玄度,所以,她会认为李玄度免不了被人怀疑。可她却从未想过,在不知八皇子谋反的qíng形下,能够从此次事件中得利最大者,既非唐皇,亦非李玄度,而是赵国!
唐国大将死于一次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杀,且这位大将还贵为皇子,这件事在唐国引起的震动,绝不会小。而再往前看,刺杀大陈的五位皇子,也可以看作是赵国对陈国的一次震慑或威胁。
第349章 秋水韵
面色淡然地端起了茶盏,秦素凝注着盏中微泛青huáng的茶汁,沉吟不语。
她忽然便想起了今年二月间的事,那时,赵国才吃下了陈国三县,正可谓气势正如虹。
挟此之势,以两场损失不大、影响却极大的刺杀行动,威慑两国,动摇唐、陈联盟,不得不说,将此事安在赵国身上,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而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只要稍稍清醒一些的,也一定会想到这个方向。
除了秦素。
两世为人,她知道的比旁人多,所以她看事qíng的角度亦自不同。
此事,绝非赵国所为。
“怎么?阿素有不同的看法?”李玄度敏锐地察觉出了秦素的异样,出声问道。
秦素并未急于回答,仍旧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
她对此事的推断,乃是基于前世所知。
前世她身处隐堂,在她看来,隐堂才是当世最顶尖的秘密组织,打探各国消息的能力也是最qiáng的。
而即使qiáng如隐堂,也根本无法知晓陈国金御卫的布防qíng况,对中元帝的禀xing、习惯等等,所知更是极少。至于唐国,那就更是无力渗透了。
那位“无名氏”,显然对陈、唐两国皇宫的qíng形了若指掌,熟悉两国禁宫布防、朝堂规律,熟知两国诸皇子的行程安排,且对中元帝以及八皇子的秉xing,更是知之甚深。
利用中元帝的多疑,成功击杀李树堂等太子府文官、烧毁信件,并令刺客中的高手全身而退;利用八皇子的自负骄傲,故意以毒针伤之,令其中毒身亡。
因此这两度刺杀事件,首先应该摒弃的,便是隐堂。而纵观赵国,秦素也并找不出能布下此局之人,更找不出其布局的因由。
赵国的那些将军与大臣们,虽不乏擅谋者,却鲜少长于yīn谋之辈,且赵国也不是以善谋立国的。他们靠的是坚兵利甲,靠的是那种碾压一切的“一力降十会”,而并非yīn谋诡计。
不过,这一切皆是基于她特殊的经,而此刻李玄度的问题,她却不能直接回答。
思及此,她的视线终是从茶盏上移开,转向了李玄度,眸光中含了些许沉思:“赵国的探子,有此能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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