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妪领命而去。
太夫人便又看向了一旁的钟氏,语声转柔:“你也勿要太急,也许并无甚大事,先给三郎瞧了医再说。”
钟氏勉qiáng扯出个笑脸来,袖子里的布巾几乎捏碎。
无甚大事?
秦彦直差点被人坏去了名声,半luǒ着睡在西雪的一个使女就是秦彦柏的大使女,秦彦柏必定难辞其咎,这还叫无甚大事?
这个秦彦柏怎么就有这样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巧偏就晕倒还吐了血,莫非是苦ròu计?
钟氏的唇角再也无法维持上弯的弧度,不得已,拿出布巾掩在了唇边。
若是秦彦柏就此病死了,却也是好,可是她有预感,秦彦柏不会死。
真真可恨,这个时候她这个嫡母反倒不好动手。人都在主院待着了,她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主院里也没几个她的人。
钟氏微眯着眼睛,好容易才压下了上拱的火气,换过了一张温柔的笑脸来,向太夫人柔声语道:“唉,这孩子也是用功太过了,最近正病着呢,我劝了他多少回,叫他等病好了再去上学,他偏不肯。身为他的母亲,我总不好冷了孩子上进好学的一腔子热心,便只能由得他去了,如今便是后悔也晚了。唉,真真是为难死我这做母亲的人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叹气,终是免不了语声中的那一丝怨怼。
太夫人面色柔和地看着她,对她辞中之意并不介怀。
这也是人之常qíng,嫡母与庶子,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母子之间的感qíng。
只是,心底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明面儿上的那一层窗户纸却不好捅破。到底秦彦柏是病在众人眼面前的,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如果秦家这时候不去管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无声地叹了口气,太夫人便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拉住了钟氏的一只手,和声道:“你的一片慈心,我自是懂得的。如今三郎这病来得凶,待他养好了些,我仍旧将他挪去西院。到底你才是他的母亲,由你照顾着他,总比我这个老妪更周全。”
钟氏闻言,眼底瞬间便浮起了一丝喜意。
太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能先把秦彦柏的这场病给治得至少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了,往后还是由得钟氏处置他。毕竟,秦家这一份家业,总是要jiāo在嫡子手上才更妥当,钟家如今在上京越发有了起色,相应地,钟氏所出的两个嫡子,那分量便也与往日不同了。
思及此,堵在钟氏胸口的那口气,终是渐渐消了下去。
她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来,柔声对太夫人道:“如此,我便与您同去外头瞧瞧三郎吧,到底他也是我的孩子,这么些年都在我的跟前,如今忽听他晕了过去,我这心里实是揪得慌,定不能任由他在外头躺着。一会我再吩咐几个人去安排他病中起居。”
她的态度太夫人极是满意,点了点头,慈声道:“难为你想得透,真真是个好孩子。”
钟氏柔柔一笑,遂上前扶着她的手,两个人相携出门而去。
日暮时分,秦彦昭重病吐血的消息便已传遍了秦府,秦素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如今府里都在私下里传呢,说是三郎君是被他的贴身使女给……给害了,据说那个使女就是阿葵。还有人说,阿葵除了去害三郎君,也要害五郎君……”阿梅小声地向秦素禀报道,孩子气的圆脸皱成一团。
虽然她是从田庄来的,却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只听传闻便觉得有些怕了。
秦素对此却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很明显,这传言直指的目标,便是秦素。因为,阿葵是从她这里出去的。才一离开秦素,阿葵就能做下这些事来,其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这个指使的人,明面儿上是秦素,暗里指向的,应该还是林氏。
秦素弯眉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站起了身。
今日的她早非昔日无依无靠的外室女,她的身后隐着一位术数大能,只凭“东陵野老”这四个字,太夫人便不会对她怎么样。
再者说,林氏对秦素是怎样的态度,众人有目共睹。就这么个嫡母搁在上头,秦素又怎么可能为她所用,帮着她去打压西院的郎君?
第475章 六月雪
“阿葵又要下毒害死三兄,又要去坏掉五兄的名声,为什么呢?”秦素悠然而笑,拿起花壶走去了窗边。
窗边的陶盆里种了株六月雪,绿苍苍的叶片有些展开了,有些还紧紧地凑在处,嫩绿喜人。
往陶盆里洒了些水,仔细端详着花枝的形状,秦素回去看阿梅,明眸里似盛着两汪水:“你知道原因么?”
被这潋滟的眸光瞅着,阿梅竟有些呆了,好会方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知道呢,女郎。就是外头的人都在悄悄地传这些话。”
秦素缓缓搁下花壶,盯着六月雪出神。
今天的事qíng,应是完全出了暗中谋划之人的预料。毕竟,这连环计中的两个目标——秦素与秦彦直,个都没落,这让他们方寸大乱,不得已之下,他们便只好胡乱地散布些谣言,妄图用个阿葵将秦素绕进去。
只是,为什么是阿葵呢?
秦素眉尖轻蹙,满心都是不解。
上世与秦彦直做下丑事的,分明便是锦绣,可这世锦绣却好好的,反倒是秦彦柏直信重的阿葵出了事。
从事qíng生的时间、地点与手段来看,此事的背后主谋应该还是秦彦柏。只是,他为什么要将人选从锦绣换成了阿葵?
他是不是现了什么?
是不是阿葵偷偷与秦素通消息的事qíng,被他察觉了?抑或是他认为阿葵跟了秦素太久的时间,已经不堪信任,于是gān脆将之舍弃?
轻抚着六月雪细嫩的叶片,秦素的眉尖蹙得极紧。
今日之事,与前世有个最大的不同,便是秦素莫名其妙地也入了局。
花凉相邀……采蓝的传话……秋暖斋……这切的指向都只有个目标——秦素。
勾了勾唇角,秦素转身将花壶递给了阿梅,语声柔柔:“你去把这个收好,再去瞧瞧阿臻与阿忍在不在?”
阿梅应了个是便退了下去,不时,帘外便响起了阿臻的语声:“女郎,我回来了。”
“进来吧。”秦素走回案边坐下,支颐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是明净的鸭壳青,斜阳西坠,廊庑底下铺了层薄薄的金粉,风铎被风chuī起,嗡声轻鸣,恍若从极远的地方而来,有些听不大真切。huáng昏的天光投she进来,与房中的幽暗相接,而秦素的身影便嵌在这明暗jiāo错的中间地带。
阿臻走进屋中时,眼前便是这样的副画面:huáng昏中倚窗独坐的少女,被窗外的光线勾勒出道美好的线条,风chuī开了她的刘海,她光洁的前额上点缀着夕阳的点点金色,细腻的肌肤宛若羊脂玉,双颊如晕,宛然若画。
这qíng形,直是美得如梦似幻,阿臻不由自主便放轻了脚步,似是怕惊醒了这沉浸于梦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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