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极为诛心,也确实就是此次事件的真相,阿忍与阿臻皆不好接话,自是垂首不语。
秦素举盏饮尽茶水,复又置之于案,方才笑着换了个话题:“我的事qíng,周妪可做了安排?”
“安排好了,女郎。”阿忍恭声说道,“太夫人已经同意了,定下了女郎四月十五离府静修,百日后回府。九霄宫那里已经打点齐备,我又从飘香茶馆那里调了些人手,加上我与阿臻,届时会有六个人护着女郎的。”
秦素笑着点了点头。
秦府委实太乱,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多呆,且她也需要有个地方处置平城及青州诸事,所以早早便安排下了此事。
再者说,左思旷那里最近又查出了一些眉目,而更重要的是,颍川那里也送来了第三波消息,虽然还没具体看到内容,但仅从阿忍的口信之中,她便找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qíng理之中的突破口,离府静修事在必行。
至于安排下诸多暗卫,这也是秦素给搞怕了,生怕再来个疤面男子掳人,所以这一回,她让阿忍把飘香茶馆里能调用的人手都调了过来,只要对方别派上大队人马,护她周全还是能够的。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要留在青州看场好戏。
想到这里,秦素便又问阿忍:“其他事qíng呢?”
“一切皆妥。”阿忍说道,语气很是笃定。
秦素弯了弯眼睛。
“天气真好啊!”她转眸看向窗外,面色怡然。
窗外是一片yīn沉的天空,悬着几片薄薄的孤云,淡灰白的云朵衬着灰暗的天色,越发有种山雨yù来的压抑,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是真好?
一旁的阿臻瞪圆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秦素,却见秦素的半个侧影便嵌在那灰暗的天色下,分明是艳丽如灼灼桃花的的容颜,此际瞧来,却带上了几许yīn森之感。
阿臻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在这大好的温暖chūn光里,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了起来……
四月初七的清晨,平城下了一场小雨。
雨丝如雾,一点一点洇湿了道旁的柳树,早开的蔷薇在微雨里落下花瓣,星星点点浅嫩的粉色,被疾驰的车马碾作香尘。
萧公望立在高阔的院门前,单手撑着一柄青布油伞,望着伞外迷离的雨雾,神qíng闲散中带着淡然,仿若万物不盈于怀。
今日是他的寿辰,而身为寿星公的他,此时却不曾在大花厅迎客,反倒恭候在此,等着萧老夫人召见。若有外人见此qíng形,怕是要竖起拇指夸一声“萧郡相不愧为大孝之人”。
第483章 星捧月
望着眼前迷蒙的雨雾,萧公望动了动脚趾,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昨日他宿在了方氏院里。方氏有一副白嫩玲珑的身子,又爱穿艳色,那烟霞两裆上绣着艳丽的牡丹花,花上双蝶偏停落在最高耸的那两处,亦是玲珑可爱得很。
只可惜,这玲珑的方氏事事皆巧,却唯独不大会服侍人着衣。今日便是由她帮着萧公望穿的履,如今站得久些,萧公望便觉得脚趾头有点不得劲儿。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而已,一个妾罢了,又不好要求她太多,只消服侍得他榻上欢心,旁的他也不qiáng求。
几片雨线扫进伞下,落在衣襟上,萧公望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指,指尖似还残留着昨晚的旖旎,忽见前方廊下走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正是萧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管事妪苗妪。
立时,所有绮思杂念尽皆隐去,萧公望拢了拢衣袖,端然看向前方。
“郎主安好。”苗妪行至萧公望身前五步前站定,躬身行礼。
萧公望摆摆手,笑若chūn风:“妪请起,不知母亲可起榻了不曾?”
苗妪恭声道:“禀郎主,老夫人才醒,只怕今日会迟些去前头。老夫人特意叫我出来说一声,请郎主先去前头待客。”
萧公望闻言,面上便涌起了一层喜色,欣然道:“如此便好。母亲今日能出来坐上一会,我自欢喜不禁。”
苗妪亦是满面含笑,躬身道:“我在这里先祝郎主长命百岁。”
萧公望亲手上前虚扶了她一把,复又叮嘱道:“你且回去禀报母亲,就说儿先去了,请母亲慢些过来。”
苗妪连声应是,萧公望便撑着伞,满脸笑容地跨出了院门。
自从太子被刺、李树堂身亡的消息传来后,萧老夫人的身体便一下子垮掉了,以往还能坐在蒲团上诵上半日的经,如今却是每每jīng神不济,能坐上一个时辰便是难得的了。
今日是萧公望寿辰,他很希望萧老夫人能出来与各家夫人们见个面、散散心,也算是借着这么一件喜事,将连日来笼罩在府里的那种不安的氛围消去几分。
如今听闻萧老夫人会出席寿宴,萧公望的心便完全地放了下去。
他撑着伞,缓步行出院门,身上的竹青长衫与外头的玄色薄氅重叠起伏,博袖宽襟被微风拂动,袍摆上印了几痕雨渍,越显得青衫落拓,衬着这洇满天地的烟雨,仿若五柳先生笔下的那副《烟雨图》到了眼前。
虽然年纪大了两岁,但不得不说,萧继的那身好皮相,泰半来自于乃父,而萧公望以四十有三之年,仍旧风采出众,也难怪总有美人投怀送抱了。
由后院行至前院大花厅,一路上人迹渐多,人声亦渐渐喧嚣起来。那花厅占地虽大,却也容不下这许多的贺客,且今年来的人又特别地多,故在花厅的前头,又搭设了一间硕大的彩棚,彩棚的四角置了jīng致的瑞shòu铜熏炉,里头分别点着四款篆字“瑞寿禧年”玉华香,其芳香蕴藉、一炉承chūn,最宜于醉筵醒客。
只从这香方便可知,如今的萧家,虽与百年士族相去甚远,却也开始有了几分大族的样子。至少萧家的人已经能够分得清筵上用香、清谈用香、静室用香的各种不同,仅此一点,便可知这几十年来养尊处优的日子,让萧氏离着名门郡望这个目标,越加接近了起来。
萧公望面上的笑意又扩大了一圈,眸中带了几许满意之色。
他看见了人群中的萧继。
萧继穿着一身鸦青大袖长衫,腰上是一条深青织锦绣金线博带,发上则是一顶并不张扬的缁布冠,正笑着与周遭的各家郎君寒暄。
他本就身量修长、容颜俊美,又穿了这样一身素净而又不失华贵的衣裳,立在一群朱衣蓝衫的郎君中,越发显得出挑得亮眼,一眼看去,便能立时望见人群中的这位俊郎。
青布伞下,萧公望的眉眼一派舒和。
萧继很快就要过郡议了。到了那时,他们萧家便是一门三在仕,在郡中的位置也会越发稳固,往后的日子自是越加顺畅,至于那些陈年旧事……
萧公望的脸上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一个月前,在收到了那句神秘的口信之后,他已经完全地放下心来了,甚至就连李树堂的死讯所带来的紧迫感,也因着这句口信而尽皆消失。
只是,这件事委实太过于神秘以及古怪,而那个全身都裹在披风里的人,也委实有些吓人,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有种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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